不见冬季

＂筱筱，帮……姐姐去叫巷口子胡……阿姨过来好吗？＂

许随芸努力让自己的话音提上去，显得不那么异样，可尾音的颤抖早就出卖了她。

＂好！＂清脆响亮的童音从门口传来，可她不知道许筱的脸上已经是亮晶晶一片。

她倚着门口喘息，头顶昏暗的灯光忽明忽灭，就像她的人生，一会处在光明中，一会隐没于黑暗。

明天又要请假了……说不清有多少次这样的后果，好像是每一次。许随芸脑中空空，眼一闭就失去了意识。

好想……回到从前。

……

＂哎呦，又是你们哟，筱筱每次来找我，我就知道那个男人又来了。＂

罗秀给率先醒来的许随芸递了半个苹果。语气染着些不耐烦，＂就不能跟你妈好好说说吗？离婚不行吗，天天把我招来，咋算个事，我也要休息的好吧。＂

胡秀身材有些胖，大概是生了孩子后有些发福了，她用手指了指在床上昏睡的女人，＂你妈就是死脑子，就不能给男人好脸色，不然他们就觉得自己比天还高了。＂

看着许随芸沉默的面容，罗秀接下来的话就不忍心说了，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算起来还没成年呢……

＂行了行了，现在人是没事，要再这么打下去，我说不好。＂

罗秀摆了摆手，把纱布什么的收拾好带上，临走前深深看了一眼憔悴的女孩。

＂都是可怜人呐……＂

＂对不起……＂

许随芸迟来的道歉消散在昏暗的灯光中，她也知道不好，可是真的……真的没有人依靠，找不到人帮她们。

女生狼狈的起身，泪却止不住的流，红了眼尾。今天是她得奖的日子，在她的想象中，应该是妈妈和妹妹为自己开心，然后再小小的庆祝……为什么一切都变了？

＂姐姐，我可以进来吗？＂

许筱小小一团的缩在门边上，可怜兮兮的征求姐姐的意见，许随芸别过头去，将自己从伤感中拉回，胡乱的抹去眼泪。

＂进来吧，筱筱！＂

小女孩不合身的睡衣已经穿了许久，许筱懂事的让人心疼，被忽视了也不抱怨，其实孩子比谁都清楚现实的残酷。

她现在无能为力，唯一能做的只有减轻妈妈和姐姐的负担。

许随芸见妹妹手一直背在后面，还以为她还在害怕，试图转移这个沉重的话题。

＂筱筱后面藏的什么呀？＂

许筱见姐姐虚弱的躺在床上，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却还要佯装没事哄自己开心，眼眶说红就红，小团一下子扑到床边，将手中的红花油递过去，泣不成声，又怕吵醒了妈妈，浑身抖个不停。

＂胡阿姨临走的时候塞给我，让你涂一涂……姐姐，呜呜呜……你痛不痛？我给你呼呼啊，呼呼就不痛了……＂

孩子稚嫩的话语和笨拙的动作让人心酸，她在姐姐的伤口处吹气，怕太痛让姐姐疼了，怕太轻没有效果。

可是许筱一直在哭，看的许随芸心疼，＂筱筱乖，快去睡觉吧。＂

听到姐姐在驱赶自己，许筱更是不乐意。

＂筱筱不要，筱筱要和妈妈姐姐一起睡嘛！＂

＂好……＂

……

张晓光悠悠醒来，突然意识到什么，嘴边的话在看到许随芸身上的伤时顿住，一切都在不言中，发生了什么她最清楚。

＂是妈害了你们，妈妈没用。＂

许随芸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看着妈妈流的眼泪只觉得疲惫，一味的自责有什么用呢？每次都那么愧疚，还说这样的话，下次还是会开门吧？

＂把门锁换了吧？＂

＂……他要回来的。＂

女人啜泣着，有些害怕。

＂打筱筱怎么办？＂

＂我知道了……＂

微不可闻的一声叹息，许随芸叮嘱，＂我下午去学校了，饭菜都放在锅里，你和筱筱小心点，罗阿姨留了点药。＂

她真的很想摔门而去，表达自己对生活的不满，忍耐了些许也只是轻轻带上门。

许随芸心底有怨气，张晓光是知道的，她怨张晓光为什么要容忍许强一次次家暴，为什么不硬气一点……

可到头来谁也怨不了，找不到怨气源头。也不知从何开始这个家就变了，变得猝不及防。

＂大忙人来了，都给我鼓掌！＂

那些恶意夹杂着笑声扑面而来，许随芸还没进门他们就在起哄，用手指着她，跟着她回到座位，徐欣在她到跟前时长腿一拦，涂着唇膏的红唇一张一合。

＂我他妈让你带早饭饭呢，喂狗肚子里去了？＂女生对她怒目而视，面色不善，摆明了要给许随芸一个教训。

周围的人像狗一样闻着味就过来了，他们不会放过一个热闹，一个可以奚落人的机会。

＂就是啊，许随芸，徐姐让你带早饭带到现在啊？这都中午了吧！＂

那个小跟班眉飞色舞，跟腔道。

＂哟，还整了个口罩？＂

为了遮掩伤痕，许随芸将口罩戴上，看着伸到自己眼前的手还沾着薯片的粉末，她往后退了半步，秀眉一撇，眼底满是厌恶。

这个班的人跟徐强一样让人作呕，腰上的伤让许随芸都要站不住了，许强这一次是真的往死了下手。

后退的她下一秒又被背后的人撞了回去。

＂我不给你带，你就不会吃饭了吗？＂

女生嗓子是哑着的，压抑着怒气，努力平静的跟徐欣对视。

徐欣似乎没想到这个沉默寡言又胆小如鼠的同桌会顶撞她，跟徐欣玩的好的人也稀奇了，随后好像被狠狠冒犯了一样。

＂就你长了张嘴是吧？多能耐啊！＂

他们火气都大，却认为许随芸没有脾气似的，或者根本不在乎她弱小的反抗，这相反会更激起他们的快感。

一个个人粗暴的将女生围住，不顾她的挣扎，扯下口罩，动作之粗鲁，让许随芸的耳朵被扯的生疼。

徐欣见她满脸青紫的痕迹时，先是有些愣住，随后放声大笑起来，＂这是谁那么帮我们出气，真的是要好好感谢啊！都不用我们动手了。＂

更难听的话还没说出口，更过分的行径还没做出，许随芸准备好迎接他们的恶意。

在门口通风报信的人突然慌慌张张的跑进来，口中大喊，＂班主任，班主任！＂

那个男生长的不高，也是他们后排欺负的对象，但他懂得如何让自己受到的伤害最小，成了团队里跑腿的角色。

但是许随芸却意外于从他眼中没有看到幸灾乐祸，而是同情？

男生冲她眨眨眼，回到自己的座位。

小说《不见冬季》试读结束，继续阅读请看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