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辛茹苦

林有成现在特别希望自己能够化身哪吒，三头六臂，一个来帮着他带娃，一个来帮着做饭，还有一个来帮他写稿。

没办法，林有成真的觉得分身乏术。

他甚至在想要不要直接把扫大街的活给辞掉，直接就在家带娃写稿。

但是想了一下，万一的万一，要是真的没有过稿，不成功便是他要带着一屋子萝卜头去喝西北风了。

林有成还是没敢那么搏。

在他看来，这本《山楂树之恋》完稿有二十万字左右，虽然他不确定现在这个陌生的时代的稿费到底如何，但他印象里当时稿费标准是千字10元，各杂志上下增降幅度不大，当然肯定会根据作品以及作家会有不一样的标准。

林有成觉得如果这本《山楂树之恋》要是能够过稿，至少也能够有两千多元。

这么一想，林有成觉得自己手似乎也没那么疼了，他觉得自己还可以继续写。

林有成一只脚踏在摇篮上，微微晃动着身边的摇篮，手上的功夫却也没有停，伏案继续写着这个爱情故事：——

……

令人振奋的是暑假快到了，静秋又可以去做零工了。她准备把一个暑假做满，一天也不休息，乐观地估计，可以做到八、九十块钱。

……

那一天不知道是怎么熬过去的，等到收工的时候，静秋已经是累瘫了。但回到家里，还要装出一幅很轻松的样子，不然妈妈又要担心。她那天实在是太累了，吃了晚饭洗个澡就睡了。

第二天，她一大早就起来了，那时才感到昨天的疼痛真不算什么，现在才真的感到浑身酸痛了，两个肩膀都磨破皮了，痛得不能碰衣服。后颈那块，因为要不断地换肩，也磨破皮了。两条腿更是无比沉重，脸和手臂晒破了皮，洗脸的时候，沾了水就痛。

……

林有成放下笔，活动了一下脖子，他现在似乎开始已经习惯了娃娃的哭声，带娃娃也越来越熟练。

因为有大哥林有才帮忙，还是弄到了牛奶。

林有成知道大哥林有才那边肯定也是废了不少功夫，不然怎么可能会这么简单地弄到牛奶，也不知道林有才那边是怎么搞到牛奶的，关键也不知道大嫂方梅又会有多少意见。

林有成现在也只能把这些放在心里，等后面真的过稿有钱了再还给大哥。

当然，现在林有成也没有和任何说自己在写小说，即便是几个萝卜头也不知道他在写什么。

虽然说牛奶有了，但是量不多，还是要喝米汤。

现在林有成每天煮饭时多放一些水，锅一开，先把米汤倒出来，放一点糖，喂那小娃娃林兆乐。

热的米汤盛在小碗里放在八仙桌上，发出一种清甜的香气，每到这个时候，林兆美和林兆满几个小萝卜头也就会围着桌子转来转去，眼睛盯在那碗上拔不出来了。

林有成没办法，只能是像轰小鸡一样把他们轰开，吹凉了米汤，一勺一勺地喂到小娃娃的嘴里。

林兆喜更懂事，虽然她也很想喝那加了糖的米汤，但是她知道那是给小弟弟喝的，即便是两岁的林兆欢都没喝，她又怎么好意思说，只能是带着弟弟妹妹出去玩。

“爸爸，我也要喝。”

林兆满挣开林兆喜的手，直接扑到林有成怀里，昂着头，奶绵绵地说道：“我要喝。”

林有成倒是愿意给林兆满喝一口，但是给林兆满喝一口，自然就要给林兆美，林兆欢，还有林兆庆和林兆喜喝一口，不患寡而患不均。

对此，林有成只能是狠下心肠拒绝，做一个无情，只知道画大饼的父亲。

“等后面爸爸有钱了再给你们买牛奶喝。”

这饼画得一点都不香。

孩子之所以是孩子，就是要及时满足，并没有什么延迟满足。

好在林有成的几个孩子还不是那些娇生惯养，只知道耍闹的孩子，还是能够劝住，尤其是像林兆美根本就不会说，只会眼巴巴地看着，至于林兆欢则是懵懂不知。

林兆庆和林兆喜则是懂事些，知道这样的米汤和牛奶是小弟弟喝的。

林有成望着面前这几个萝卜头，心里只能是告诉自己，面包会有的，牛奶也会有的。

就这样，林有成不得不更努力，抓紧时间写稿，不断地写。

就那样写着，写着——

……

静秋走到病床跟前，看见了躺在床上的人，但她不敢相信那就是老三，他很瘦很瘦，真的是皮包骨头，显得他的眉毛特别长特别浓。他深陷的眼睛半睁着，眼白好像布满了血丝。头发掉了很多，显得很稀疏。他的颧骨突了出来，两面的腮帮陷了下去，脸象医院的床单一样白。

静秋不敢上前去，觉得这不可能是老三。几个月前她看见的老三，仍是那个英俊潇洒，风度翩翩的青年，而眼前这个病人，真叫人惨不忍睹。

……

林有成不知道自己现在成什么样子，他已经很久都没有照镜子了。

因为照镜子也没有用，他只知道早就不是那个年轻的二十三岁青年，现在可能同样也是一副惨不忍睹的样子。

因为要照顾刚出生的孩子，他真的觉得自己快要被娃娃的哭声弄得神经衰弱了，但是他只能是坚持着写着。

好在，现在总算要完稿了。

……

她不停地对他说：“我是静秋！我是静秋！”

她怕他听不见，就移到他头跟前，在他耳边对他说：“我是静秋！我是静秋！”她觉得他能听见她，只不过被一片白雾笼罩，他需要一点时间，凭她的那个胎记来验证是不是她。

她听见一片压抑着的哭声，但她没有哭，仍然坚持对他说：“我是静秋！我是静秋！”

过了一会，她看见他闭上了眼睛，两滴泪从眼角滚了下来。

两滴红色的、晶莹的泪……

……

写到这里，林有成也要哭了，他终于要写完这个爱情故事了。

不容易啊，真的不容易啊！

也许是他写得爱情故事太过感人，躺在摇篮里的娃娃也适时地哇哇大哭起来，为老三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