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娇藏

马车仍然在晃。
我的牙齿，磕在了裴修之的嘴唇上。
嘶。
我听见裴修之倒抽凉气的声音。
血腥味，在我的口腔内传播开来。
我的呼吸变得沉重，还听见了自己心跳乱绪的声音。
砰——
裴修之率先反应过来，他一把将我推开。
可偏偏因为害怕摔倒，我的手在自己起身的那一刻，还抓了抓裴修之的胸肌。
当我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时，我不禁瞳孔巨震。
我倏地将手挪开，一时间，耳朵不由发烫。
虽然我的确想要撩拨裴修之，以增进我与他的关系。可刚刚发生的一切，并非出自我意。
我不敢去看裴修之的眼睛，因为我明显感觉到马车里的气压特别低。
“李敬，干什么？”
裴修之低声朝马车外吼道。
马车已然停下，我偷偷地掀了掀眼皮，去看裴修之，却发觉他已经掀开帘幔，扭身看向了马车外。
“干爹，是，是昭阳公主。”
透过缝隙，我瞧见李敬站在了马车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昭阳公主？
我默念着这个名字。
如若我没有记错的话，贵妃生前曾提起过。
昭阳公主，名唤楚纤纤，是当今皇帝的孪生妹妹。自小，她便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所以性情骄纵，行为乖张刁蛮。
“裴大人，真巧。”
坐在马背上的楚纤纤，穿着一身红衣，手持着马鞭，勾唇向裴修之打招呼。
我不禁诧异，心道堂堂公主见到裴修之，竟然需要主动出声打招呼。看来，裴修之当真是权倾朝野，表面上，怕是无人不敢不尊重他。
不过这位昭阳公主，长得可真好看。不是柔弱样貌，倒是夹带着一股英气。
“昭阳公主，你这是何意？”
裴修之冷眸一抬，微蹙着眉，略带质问地开口。
我不敢发出声响，只想默默地缩在角落。
可偏偏昭阳公主瞧见了我，她目光落在我的身上，勾了勾唇，“这是哪家的姑娘？”
眼下昭阳公主都点了我，我怎么可能视而不见？我深呼吸一口气，只好从马车里挪出来。
我欲要向公主行礼问安，可偏偏我的脚都还没有踏下马车，裴修之已经伸手勾住了我的脖颈。
他稍稍用力，我不得不朝他靠去。
“……”
这是什么意思？
“这位姑娘，倒是生得一副好皮囊。”
昭阳公主似笑非笑地盯着我。
明明她并没有恶意，可我却感觉到了一股压迫感。
“这还得感谢陛下的好意。”裴修之好整以暇地应了声。
我低垂着脑袋，不敢看公主，更不敢去瞧裴修之。
毕竟，不管是裴修之还是昭阳公主，都不是我可以轻易得罪的。他们二人，一个杀人如麻，一个骄纵蛮横……
“没想到皇兄的眼光，倒是变好了不少。至少这次送给裴大人的女人，倒可以入得了眼。”
昭阳公主的一双水眸，停留在裴修之的身上。
“公主大可以去找陛下商讨，臣还有事，还请公主让行。”
裴修之用最淡定的语气，说出最扫公主脸皮的话。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他们不敢向前探看，脑袋从墙角处露出。
裴修之还真是一点都不给公主面子。按道理来说，该让行的，应当是裴修之才对。
昭阳并未立刻接话。
我只觉得现场的气氛，实在是僵硬。
“李敬，驾车。”
突然，裴修之低声喊了句，随即搂着我朝马车内走去。
“等一下。”
几乎是我刚坐下时，我便瞧见了红衣公主跃上了马车。
楚纤纤，一甩广袖，走到裴修之的身边落座。
见裴修之沉下了脸，楚纤纤倒是一脸淡定地开口解释，“裴大人，我的马受伤了，你不介意让我搭上一程吧？”
裴修之根本还没有出声，李敬就已经驾马车朝前赶路。
我瞧见楚纤纤一直紧盯着裴修之，明明是英气的姑娘，可流露出的眼神，却是充满了痴迷的意思。
昭阳公主，喜欢裴修之？
我的脑海中浮现出了这个念头。
糟糕。
我都还没有得到裴修之的心，现在倒好，多了个高段位的情敌。
“公主不是一向我行我素吗？”裴修之反讽道。
楚纤纤眸光黯淡了一瞬，但立马又脸带笑意地看向裴修之，“裴大人，真会说笑。”
说话间隙，楚纤纤的手已经搭在了裴修之的衣袖上，她欲要伸手去触碰他的手。
很不巧，我将楚纤纤和裴修之的小动作，瞧在了眼里。
看来裴修之的好皮囊，的确令很多女人着迷，就连昭阳公主也不例外。
裴修之他，难道当真对昭阳公主有意？不然怎么没有拒绝公主。
我的余光，扫过裴修之的手腕。
正当我以为楚纤纤就要握住裴修之手腕时，却瞧见裴修之猛地一挥手。
楚纤纤伸出去的那只手，落了空，且很不巧的，她的手背还砸在了车壁上，从而发出了不小的动静。
我分明听见楚纤纤倒吸凉气的声音，但莫名的，我内心浮现出一种浓郁的喜悦。
看来，裴修之对昭阳公主，并非有意。
我低垂着眼眸，强忍着笑意，尽量让自己保持镇定。
“我渴了。”
正当我思绪漂浮之际，我的耳旁突然响起了裴修之淡漠的声音。
我下意识地抬头望去，目光落在了裴修之的眼中。
他，这是在和我说话吗？
“裴大人……”
楚纤纤手持着茶壶，正准备倒茶。
裴修之眼神一凛，沉着脸质问我，“作为侍从，不照顾自己的主子，倒是要麻烦公主吗？”
“是，大人。”
我不敢惹怒裴修之，一听他的要求，赶忙小心翼翼地拿起另外一个杯子，倒茶。
好在茶壶里的水，并不烫手。
我端着茶杯，递给裴修之，“大人，请喝茶。”
无人应我，裴修之像是根本没有听见我说话似的。
我瞧见裴修之黑瞳一缩，一脸的不满。
难道我又说错了什么？
不对。我试图揣测裴修之的心思。难不成他想要我递到他的唇边去？
思及此，我愈发觉得很有可能。毕竟裴修之睚眦必报，几日之前，我可是就着他的手，抢了他的水喝。
我只好认命地起身，朝裴修之俯身靠去，可偏偏公主就在裴修之的身旁，而裴修之还是侧着坐的，我要是想成功将茶水喂进裴修之的口中，还需要绕过昭阳公主。
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该将水添这般满。
我深呼吸一口气，尽量保持平稳。
眼见着茶水就要递到裴修之的唇边时，我怎么也没有想到，裴修之会突然伸手拽握住我的手腕。
他用了较大的力气，我因为害怕，手一惊抖，茶杯倏然坠落。
一时间，杯中的茶水，尽数溅在了公主的衣裳上。
马车里，顿时陷入了死寂。
我颤抖着跪倒在公主的跟前，“公主恕罪，奴婢不是有意的。”
明明是因为裴修之拽我的手，才造成现在局面的，可我只能自己承认错误。
我不敢看公主，我知道，她现在肯定特别生气。
没想到现在，我倒是将裴修之和昭阳公主都得罪了一遍。
越想，我越觉得自己悬在脖子上的脑袋，岌岌可危，没法保住。
“大胆！你可知这是本公主最爱的裙子。”昭阳公主语气里充满了怨怒，她欲要发难于我。
我卑微地向公主磕头。
“既然公主的衣裙脏了，那就赶紧下马车回去换。”
一直没有出声的裴修之，忽然伸手将我拽起。
我跪得双膝疼，外加上裴修之这样随意一扯，我根本来不及站稳，人已经坐在了裴修之的腿上。
“……”我脊背一僵完全不敢去看昭阳公主。
空气中，都是肃杀的味道。
我想要从裴修之的腿间起身，可裴修之捏在我腰上的手，却再次用了狠力。
痛。
我感觉自己的尾椎骨都快要被裴修之捏断，哪里还敢站起身，只得老老实实地坐在他的腿间。
“看来裴大人，当真是痴迷于皇兄赠送的女人。那么本公主就不打扰了。”
虽然昭阳公主的语气是淡定的，可我听见她甩袖跃下马车的声响，足以判断她愤怒不已。
方才实在是惊险，我吓得额头都冒出冷汗。
“大人。”我发现裴修之还没有松开我，我只好怯生生地开口。
裴修之瞥了我一眼，第一时间松了手。
我连忙直起身，坐在了原来的位置上。
“大人，方才奴婢不是有意的。”我鼓足了勇气，抬头看着裴修之道。
方才昭阳公主摆明了要发难惩罚我，但因为裴修之开了口，所以公主才放过我。
思来想去，裴修之今日又帮了我。
不过，我总觉得哪里不对。
等等。
我将方才发生的事情，都在脑海中回旋了一遍之后，恍然明白过来。
裴修之是故意的，他利用了我。
我心中愤懑，但却不能流露出不满。
“怎么？想要受罚？”
裴修之过于清冷的声音响起。
我抿了抿唇，连忙摇头。
裴修之冷哼了一声，他淡定地倒了杯茶，自行品尝。
不过，他嘴角那道被我牙齿磕破的口子，还真是明显，虽然已经结了血痂，但旁人一看，也瞧得出是被咬伤的。
“大人，奴婢给你上药吧，你的嘴……”我从自己的广袖中取出了一个白色的瓶子，摊在手心上，给裴修之看，“这是大人之前派人送给奴婢治伤的，效果特别好，奴婢没有用完。”
裴修之敛了情绪，“闭嘴。”
我一听，立马老老实实地关上了嘴巴，我绷直着身体，坐在裴修之的对面。
裴修之的脸沉了下来，我不敢继续招惹，只好安静地坐着，试图待会儿见机行事。
不过我内心还是有一点窃喜的，虽然裴修之利用我，这让我很不爽。但转念一想，裴修之既然需要利用我，那这就代表短时期内，我是安全的。
“大人，我们要去哪？”
马车里，实在是太安静了，这过度的安静，令我有点心慌，所以我不得不轻声打破沉寂。
但很不幸，裴修之似乎并不想听见我说话，他剜了我一眼，又收回了目光，索性靠着车壁，再次闭目养神。
见他闭着眼，我不由暗自吐了吐舌。
“吁——”
半柱香之后，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外端传来李敬的声音。
“干爹，别宫到了。”
别宫？这是什么地方？
我理了理衣裙，准备俯身去唤醒裴修之。
他仍然闭着眼眸，仿佛沉睡了一样。
我不断地靠近裴修之，直至独属于他的气息，逼近我的鼻腔，我才停下了动作。
“大人，醒醒。”我伸手欲要轻拍裴修之的肩膀。
哪知道，我的手腕才伸出，裴修之突然睁大了眼，他的眼神中布满了杀意，一把扣住我的手腕。
他的力气着实太大了，我甚至怀疑自己纤细的手腕，要硬生生地被裴修之给拧断。
轰隆。
马车外，晴天霹雳，响了个闷雷。
我心慌不已，只因为此刻的裴修之眼神太吓人了，这与他在密室杀人时的眼神，一模一样。
“大人，奴婢只是想叫醒你而已。”我委屈地开口。
裴修之盯着我看了一会儿，他的脸色逐渐恢复，他没有接我的话，而是松开了我的手腕。
我的皮肤本就白皙而脆嫩，裴修之方才那般用力地拧着我的手腕，此刻就算他松开了我的手，但我的手腕上，已经明显多出了一道明显的勒痕。
这勒痕，还泛着紫红色。
真是好疼。
我揉着自己的手腕，不敢多言。
裴修之却忽然道，“方才我睡着了？”
这是什么问题？
我很不解地望着裴修之，心道他难不成又在想着新主意试探我不成？
这活阎罗的心思，还真是沉重，让人捉摸不透。
“是的，大人。”
不知为何，我被裴修之盯得心跳一滞。
那种紧张恐惧感，又再次从心底升起。
我以为裴修之会说点什么，但哪知他已经率先走出了马车，看都没看我一眼。
望着裴修之的背影，我满头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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