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笃…笃笃…笃…”

极轻微、极有规律的叩击声，突然从窗棂方向传来，打断了她的沉思。三长两短，间隔清晰。

沈妙涂抹药膏的动作骤然一顿！眼中瞬间爆发出锐利如刀的光芒！这节奏！这声音！是秦嬷嬷还在时，她们之间约定过的、最隐秘的联络暗号！只有她们两人知晓！

秦嬷嬷已经死了！为她挡箭而死！尸骨早寒！

一股寒气瞬间从脚底直冲头顶，让她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是陷阱？还是……嬷嬷留下的后手？

她猛地抓起放在枕边的匕首，反手紧握，冰凉的刀柄硌得掌心生疼，却带来一丝奇异的镇定。另一只手飞快地拉过一件外袍披上，遮住裸露的肩头和刺鼻的药味。动作迅捷无声，如同暗夜中蓄势待发的豹。

她屏住呼吸，悄无声息地靠近窗边，侧身贴在冰冷的墙壁上，只露出一只眼睛，透过窗纸上一道细微的缝隙向外窥视。

窗外，夜色如墨，只有廊下悬挂的宫灯在风中摇曳，投下昏黄晃动、界限模糊的光晕。竹影婆娑，在光影交界处投下重重叠叠、不断变幻的暗影。

一个瘦小的身影，几乎与廊柱的阴影融为一体。穿着最低等粗使宫女的灰扑扑旧袄裙，头垂得极低，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侧脸轮廓和梳得一丝不苟、却明显干枯毛躁的发髻。那宫女手里提着一个空了的木水桶，脚步虚浮，像是刚做完繁重的洒扫，疲惫不堪。她走到沈妙窗下，似乎只是累了想靠墙歇息片刻。身体倚着冰冷的墙壁，一只手看似无意识地垂落下来，手指却极其隐蔽地、再次在窗棂的木质格子上快速叩击了几下。

笃…笃笃…笃…

三长两短。分毫不差！

做完这一切，那宫女仿佛耗尽了力气，微微喘息着，低着头，拖着沉重的脚步，提着空桶，一步一挪地，朝着静心苑后院杂役房的方向慢慢走去。她的身影很快被更深的黑暗吞噬，只留下空寂的回廊和风中呜咽的竹声。

沈妙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不是秦嬷嬷，但绝对是嬷嬷留下的人！一个埋藏极深、连她这个“已死”之人都不知道的暗桩！

她立刻转身，目光如电般扫过刚才那宫女倚靠过的窗棂下方。昏暗中，窗棂最下方靠近墙根处，一块原本就有些腐朽的木头边缘，似乎……微微翘起了一小块？

沈妙用匕首的尖端，极其小心地撬开那块松动的薄木片。

里面是一个被卷成细条、塞得严严实实的小纸卷！边缘甚至沾染着一点墙根的湿泥。

她迅速取出纸卷，回到烛光下，背对着门窗，用身体挡住光线。展开，上面只有一行用炭条写就的、极其潦草却透着一股子狠劲的小字：

御药房西角柜，第三屉底，暗格。速取，莫留痕。

字迹陌生，带着一种常年干粗活留下的笨拙，却力透纸背。沈妙瞳孔骤缩！御药房！那里存放着宫中所有贵人的脉案、药方，甚至一些……见不得光的秘药记录！是无数秘密的交汇点！秦嬷嬷竟在那里藏了东西？留给她的？

一股混杂着激动、悲伤与强烈警惕的复杂情绪瞬间攫住了她。是钥匙？是名单？还是……催命符？

没有时间犹豫。夜长梦多。她肩头的伤在秘药的刺激下依旧灼痛，却奇迹般地转化为一股支撑行动的锐气。她迅速处理好肩上的药膏，重新裹好绷带，换上另一套同样素净不起眼的宫装。将那枚沉甸甸的沉香木腰牌仔细贴身藏好，冰冷的木质紧贴着心口，那缕清冽的香气似乎也带上了一丝血腥的铁锈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