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开它。”他将钥匙抛给栖月，声音平淡无波，“带着这链子，走不远。”

栖月接住钥匙，愣住了。他……主动给她解开禁锢？她狐疑地看着萧烬，怀疑这是否又是新的陷阱。

“为什么？”她警惕地问。

萧烬靠在大石上，剧烈地喘息着，胸口起伏牵动着伤口，带来阵阵剧痛。他看着栖月充满戒备的眼神，唇角扯出一个极其苦涩、近乎自嘲的弧度，声音低哑却清晰地吐出几个字：

“因为……你的命，现在……比我的值钱。” 他需要她活着，需要她的巫血和“月魄”的线索，更需要她作为找到“那个人”和营救沈栖雪的钥匙。而寒铁链是累赘。

栖月握着冰冷的钥匙，看着萧烬那张写满疲惫、痛苦和某种决绝的脸，心中五味杂陈。她最终蹲下身，用钥匙打开了脚踝上禁锢了她数月之久的寒铁锁链。沉重的链条滑落在地，发出沉闷的声响，脚踝处传来一阵久违的轻松，却也伴随着被磨破皮肉的刺痛。

“接下来去哪？”栖月站起身，活动着僵硬的脚踝，看向萧烬。她知道，此刻的他们，如同拴在一根线上的蚂蚱，被迫踏上了同一条未知而凶险的旅途。仇恨并未消失，只是被更紧迫的生存、营救和追寻真相的需求，暂时压在了冰层之下。

萧烬的目光投向风雪弥漫的深谷远方，手中的“黑玉”玉佩散发出稳定的温热和微光，指引着一个方向。

“向北。”他艰难地吐出两个字，眼中是深不见底的寒潭，“去……‘无回谷’。” 这个名字，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不祥气息。

风雪更急，前路茫茫。烬与雪，这对纠缠着血海深仇与扭曲羁绊的怨侣，在这绝境初脱的时刻，怀着各自的目的和无法言说的复杂心绪，被迫踏上了同一条生死未卜的陌路。

风雪无回谷，名不虚传。谷口弥漫着终年不散的灰绿色毒瘴，如同择人而噬的巨兽吐息。奇形怪状的枯树张牙舞爪，地上覆盖着不知名的暗紫色苔藓，空气中弥漫着甜腻又腐朽的气息，令人头晕目眩。

栖月搀扶着几乎将全身重量都压在她身上的萧烬，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他胸前的贯穿伤虽经栖月重新包扎，但在长途跋涉和瘴气侵蚀下，依旧不断渗血，脸色灰败，呼吸急促而微弱。“黑玉”玉佩在萧烬手中散发着稳定的温热和微光，指引着他们在毒瘴迷宫中穿行。

“撑住，快到了。”栖月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紧绷。她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但“黑玉”的指引是唯一的希望——对萧烬的伤，对阿雪的下落。

终于，“黑玉”的光芒在某处峭壁前达到最盛。峭壁上爬满墨绿色的藤蔓，藤蔓掩映下，有一个仅容一人弯腰通过的狭窄洞口。洞内漆黑一片，散发出浓烈的草药和某种活物蠕动的腥甜气息。

萧烬强撑着最后一丝清明，将“黑玉”按在洞口一块不起眼的、形似蛊虫的凸起岩石上。

“嗡……”

岩石发出低沉的共鸣，洞口的藤蔓如同活物般向两侧缓缓滑开，露出后面幽深的通道。

洞内景象让栖月倒吸一口冷气。与其说是居所，不如说是一个巨大的天然溶洞被改造成了蛊虫巢穴！洞壁上开凿出无数蜂巢般的孔洞，每个孔洞里都蠕动着形态各异、色彩斑斓的毒虫。地面中央是一个巨大的青铜蛊鼎，鼎下燃烧着幽蓝色的火焰，鼎内墨绿色的液体翻滚沸腾，散发出刺鼻的气味。洞内光线昏暗，只有蛊鼎的幽光和岩壁上镶嵌的几颗散发微光的萤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