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呼…” 沈庆琳长长地、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仿佛要将胸腔里积压的所有沉痛、悔恨、不甘和最后一丝妄念,都彻底呼出。悬在空中的手指,终于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重重地敲击在冰冷的键盘上。
《致青春里最亮的那颗星》
这个标题在幽蓝的屏幕上无声闪烁,像一句迟到了太久、卑微到尘埃里的无声告白。她停顿了一瞬,指尖仿佛汲取了旧日时光里所有的温度,开始在键盘上疯狂地跳跃、流淌:
“今天,铺天盖地都是你的新闻。看着照片里意气风发的你,记忆的闸门轰然洞开,猝不及防地把我拽回了五年前的那个雨天。图书馆门口,大雨倾盆,你把手中唯一那把旧伞,不由分说地塞给了素不相识、浑身湿透的我,然后转身,顶着那个洗得发白的帆布书包,毫不犹豫地冲进了冰冷的雨幕里。雨水瞬间打透了你单薄的T恤…”
文字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几乎不需要思考。那些刻骨铭心的片段,早已融入她的骨血——他第一次紧张地牵起她的手时,掌心那滚烫而濡湿的汗水;他偷偷熬夜、笨手笨脚地为她准备生日惊喜,结果烤箱里端出来的是一块焦黑如炭、硬得像砖头的“蛋糕”,他懊恼又委屈的表情;她半夜突发高烧,意识模糊,是他背着她,在寂静无人的深夜里狂奔过三条湿漉漉的长街,冲进急诊室时,他喘着粗气、汗如雨下,声音都在发抖地哀求医生…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争吵吗?因为我粗心大意,弄丢了你母亲留给你唯一的那枚羊脂玉平安扣。你气得整整三天没有理我,电话不接,消息不回。可就在第四天寒冷的清晨,天还没亮透,你像个迷路的孩子一样出现在我家楼下,眼睛熬得通红,头发乱糟糟的。你一把抱住我,声音沙哑得不像话,说:‘我想你了,想到睡不着…’”
写到此处,滚烫的泪水再也无法抑制,大颗大颗地砸落在键盘上,溅开细小的水花。沈庆琳抬起手背,狠狠抹去模糊视线的泪水,仿佛要将所有的软弱一同擦去。她继续敲打,像一个虔诚的拾荒者,在记忆的废墟里努力翻捡着那些未被玷污的、纯粹的甜蜜。她小心翼翼地、几乎是屏住呼吸地绕开了所有关于林嘉铭的阴霾,所有关于背叛、伤害和狼狈不堪的分手。这是一封写给公众看的、包裹着糖衣的诀别情书,也是一次将自己彻底剖开、置于众目睽睽之下的、卑微而绝望的试探。
“…上周,我独自回了趟母校。路过了那棵承载着我们无数秘密的樱花树。树干上那两个歪歪扭扭、被岁月模糊了的名字,还在。看管园林的老伯说,今年的花苞格外饱满,再过半个月,就会迎来一场盛大的花事。永飞,”她敲下这个名字时,指尖都在颤抖,“那片为我们盛放的樱花…你…还会回去看看吗?”
在文章的最后,她附上了一张从未在任何平台公开过的私人照片——画面里,是年轻的江永飞,在他们第一个简陋出租屋的旧沙发上沉沉睡去。笔记本电脑还歪歪扭扭地搁在他的腿上,屏幕幽幽地亮着。他的头微微歪着,几缕碎发垂落额前,脸上带着毫无防备的、甚至有些稚气的睡颜。照片的配文,只有短短一行字,却仿佛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与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