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从学校出来,顾嫚没有坐墨尘那辆骚包的劳斯莱斯,而是自己坐公交车,回到了那个所谓的“家”。
她需要回去拿几件换洗的衣服,顺便,和这个地方做个了断。
刚一推开门,一股压抑而紧张的气氛就扑面而来。
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三个人。
父亲顾振雄,脸色铁青,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整个客厅都乌烟瘴气。
继母张兰,眼眶红肿,妆都哭花了,一看到顾嫚进来,眼神里立刻迸射出怨毒的光芒。
而在她旁边的,是顾雪。
仅仅一天不见,这位曾经光鲜亮丽的校花,此刻却狼狈得像一只斗败的公鸡。她脸上还带着清晰的巴掌印,头发散乱,眼神空洞。
很显然,顾家已经知道了公司出事的消息,也知道了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他们眼中那个可以随意欺辱的乡下丫头。
“你还敢回来?!”
张兰第一个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疯狗,指着顾嫚的鼻子尖叫道:“你这个白眼狼!丧门星!我们顾家养了你这么多年,你就是这么报答我们的?啊?!你把雪儿害成这样,把我们公司害成这样,你的心是黑的吗?!”
顾嫚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径直往自己的小储物间走去。
对这种无能的狂怒,她连回应的兴趣都没有。
“站住!”
一直沉默不语的顾振雄,猛地将烟头摁在烟灰缸里,发出“刺啦”一声响。他站起身,用一种极其冰冷和陌生的眼神看着顾嫚。
“顾嫚,我不管你用了什么见不得光的手段,攀上了什么高枝。从今天起,你跟我们顾家,再也没有半点关系!”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钱,狠狠地摔在茶几上。
“这里是五千块钱,拿着它,立刻从这个家里滚出去!永远不要再回来!”
他的声音里,没有一丝一毫的父女之情,只有厌恶和决绝。
顾雪也终于回过神来,她看着顾嫚,眼神里充满了疯狂的恨意,嘶哑地尖叫道:“滚!你给我滚!我再也不想看到你这张脸!”
面对这一家三口丑陋的嘴脸,顾嫚终于停下了脚步。
她缓缓转过身,那双清冷的眸子,第一次,带上了一丝嘲弄的笑意。
“这里,是你们家吗?”她轻轻开口,声音不大,却让客厅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张兰愣了一下,随即更加猖狂地大笑起来:“你脑子坏掉了?这里不是我们家,难道还是你这个乡巴佬的家?这栋别墅,写的可是你爸的名字!你一分钱都没有!”
“哦?是吗?”
顾嫚嘴角的弧度更大了,她抬起手腕,看了看那块十块钱的电子表。
“时间,差不多了。”
“什么时间差不多了?你神神叨叨的在说什么?”张兰一脸莫名其妙。
就在这时——
“叮咚——”
门铃声,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顾振雄不耐烦地吼了一句:“谁啊?!”
“烦死了!”张兰骂骂咧咧地走过去,猛地拉开房门,“谁啊,奔丧呢……呃……”
她后面的话,全都卡在了喉咙里。
只见门外,站着一群人。
为首的,是雷鸣那张如同铁塔般、充满了压迫感的脸。
而在他身后,是一排穿着黑色西装、戴着墨镜、气场强大到令人窒息的保镖。还有一个戴着金丝眼镜、手提公文包的男人。
这阵仗,比电影里的黑社会上门讨债还要吓人!
张兰吓得腿都软了,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们……找谁?”
雷鸣根本没理她,推开她就径直走了进来,那群黑衣人也鱼贯而入,瞬间将整个客厅都站满了。
顾振雄和顾雪也吓傻了,呆呆地看着这群不速之客。
雷鸣的目光在客厅里扫了一圈,最终落在了顾嫚身上,那张凶悍的脸上,立刻露出了一个恭敬到近乎谦卑的表情。
“顾小姐,您交代的事情,都办妥了。”
说着,他对着那个金丝眼镜男示意了一下。
金丝眼镜男立刻上前一步,打开公文包,取出几份文件,走到了已经吓傻了的顾振雄面前。
“顾振雄先生,是吗?”眼镜男的声音,冰冷得像一台机器。
“我……我是……”顾振雄的声音都在发抖。
“我是墨尘先生的首席律师,我姓王。”王律师推了推眼镜,将一份文件递到他面前,“这是您名下这栋别墅的房产转让协议。就在半小时前,墨爷已经以市价三倍的价格,从原房主,也就是您的债权银行手中,买下了这栋别墅的全部产权。”
王律师顿了顿,又拿出另一份文件。
“另外,这是您公司最大的一笔、也是即将到期的银行贷款,总计三千八百万。这笔贷款,也已经被墨爷全额买断。”
“现在,墨爷是您房子的主人,也是您公司最大的债主。”
王律师的话,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顾家三口人的心脏上!
顾振雄的脸,“唰”的一下,变得惨白如纸。
他公司资金链断裂,全靠这笔贷款吊着命,可现在……债主直接换成了那个他连仰望资格都没有的京城墨爷!
这等于直接宣判了他公司的死刑!
张兰和顾雪也彻底懵了,大脑一片空白。
王律师没有理会他们的反应,而是将最后一份文件,恭恭敬敬地,双手递到了顾嫚面前。
“顾小姐,根据墨爷的指示,这栋别墅的产权,以及顾振雄先生所欠下的三千八百万债务,现在,已经全部无偿转赠到您的名下。”
他微微躬身,语气里充满了敬意。
“从法律意义上来说,从这一刻起,您,才是这栋房子唯一的主人。而顾振雄先生,欠了您三千八百万。”
“现在,您可以行使您的权利,决定他们的去留。”
整个客厅,死一般的寂静。
顾振雄、张兰、顾雪,三个人像是被施了定身术,僵在原地,脸上的表情,从震惊,到骇然,再到彻底的绝望。
他们……他们刚才在干什么?
他们竟然想把房子的主人,从自己的家里赶出去?!
他们竟然还想用五千块钱,打发这个手握他们生死大权的“债主”?!
这简直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笑的笑话!
顾嫚接过那份崭新的、写着她名字的房产证,随意地翻了翻,然后抬起眼,看向那三个已经面如死灰的人。
她的眼神,依旧是那么平静,那么冷漠。
她走到茶几前,将那沓被顾振雄摔在上面的、皱巴巴的五千块钱,拿了起来。
然后,她走到顾振雄面前,将钱塞进了他因为震惊而微微张开的西装口袋里。
她学着他刚才的语气,淡淡地说道:
“拿着它,立刻从我家滚出去。”
“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噗通!”
顾振雄再也支撑不住,一屁股跌坐在了沙发上,眼神空洞。
“不!不可能!这不是真的!”张兰终于崩溃了,她像个疯子一样尖叫起来,“这是我家!这是我的家!你们凭什么赶我走?!”
雷鸣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对着身后的保镖挥了挥手。
两个保镖立刻上前,像拎小鸡一样,架起撒泼的张兰就往外拖。
“放开我!你们这群强盗!放开我!”
“啊——!我的家!我的包!我的首饰!”
张兰的哭喊声和咒骂声,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了门外。
“不……不要赶我走……”顾雪也彻底崩溃了,她跪在地上,爬过来想抱住顾嫚的腿,“顾嫚……妹妹……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们是姐妹啊!”
顾嫚后退一步,避开了她伸过来的手,眼神里没有丝毫的同情。
姐妹?
当原主被她和她的朋友们堵在厕所里,被浇了一身冷水的时候,她有没有想过她们是姐妹?
当原主被她诬陷,被父亲毒打,关在储物间里绝望自尽的时候,她有没有想过她们是姐妹?
现在来求饶?
晚了。
“雷鸣,”顾嫚淡淡地开口,“把他们‘请’出去。他们的东西,一样不留,全都给我扔到大街上。”
“是!顾小姐!”
雷鸣一挥手,几个保镖立刻上前,将已经失魂落魄的顾振雄和哭得涕泗横流的顾雪,也一并“请”了出去。
很快,整个别墅,就彻底安静了下来。
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他们绝望的气息。
顾嫚站在空旷的客厅中央,环视着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从今天起,这里,才真正属于她了。
她没有立刻去收拾那对母女留下的、充满了廉价香水味的房间,而是径直走向了那个她待了整整两年的、狭小又阴暗的储物间。
这里,是原主顾嫚的房间。
房间里很简单,一张小床,一张破旧的书桌。
顾嫚走进去,目光落在了书桌底下。
那里,有一个看起来很旧的、上了锁的小木盒。
这个木盒,在原主的记忆里,一直都存在。原主说,这是她妈妈留给她唯一的东西,但她从来没有钥匙,也从来没有打开过。
顾G嫚走过去,将木盒拿了起来。
锁,是很老式的铜锁。
她从头上拔下一根发夹,捋直了,伸进锁孔里,轻轻拨弄了几下。
只听“咔哒”一声轻响。
锁,开了。
顾嫚深吸一口气,缓缓打开了木盒的盖子。
盒子里面,没有金银珠宝,也没有价值连城的遗物。
只有一张泛黄的、折叠起来的旧照片,和一块用红布包裹着的、看起来很古朴的半块玉佩。
顾嫚拿起那张照片,轻轻展开。
照片上,是一个笑得非常温柔美丽的女人,怀里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
那个女人,和顾嫚现在这张脸,有七八分的相似。
毫无疑问,她就是原主的亲生母亲。
顾嫚的目光,落在了照片的背面。
背面,用娟秀的字迹,写着一行地址,和一个名字。
地址是:京城,西山疗养院。
而那个名字,只有一个字——
“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