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线条凌厉、粗犷、甚至带着破坏性!
很快,一个女人的侧影轮廓在礁石壁上显现出来。
那侧影极其简练,没有五官细节,只有流畅而锐利的线条勾勒出的、高扬的下巴,傲慢的脖颈线条,盘起的发髻,以及微微侧目时,那种睥睨一切的、冰冷疏离的神韵!
即使没有眉眼,即使只是一个侧影,那种深入骨髓的高傲和冷漠,却透过粗粝的炭笔线条,呼之欲出!仿佛礁石本身都在散发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意!
沈川画完最后一笔,将炭笔狠狠掷入翻涌的海浪中!黑色的笔瞬间被白色的浪沫吞没。
他站在礁石上,海风猛烈地吹拂着他的衣衫和头发。
他看着礁石壁上那个冰冷的侧影,又低头看向脚下咆哮着、仿佛要吞噬一切的海水。
那枚被陈伯视为“好运戒”的契约信物,此刻正躺在妈祖庙的供桌上,接受着无知渔民的香火。
而那个被他刻在礁石上的、代表着过去所有痛苦源头的冰冷侧影,将在海风的侵蚀和浪涛的冲刷下,一点点模糊、剥落、最终归于尘土。
他转身,跳下礁石,踏着冰冷的海水,一步一步,坚定地走向岸边那个亮着昏黄灯光、飘着鱼汤香味的简陋石屋。
身后,海浪依旧不知疲倦地拍打着礁石,也拍打着那个新刻的、冰冷的倒影。
潮声如旧,带着永恒的、洗涤一切的力量。
而那个被他抛入深海黑暗的炭笔,和那枚被渔民供奉的戒指,像两颗沉入不同深渊的种子,在命运无形的洋流中,静待着未知的萌芽。
那幅炭笔勾勒的冰冷侧影,如同一个无声的诅咒,被沈川狠狠钉在了咆哮的礁石之上。
画完的瞬间,他将炭笔掷入深渊般的海浪。
仿佛连同那三年被碾碎的尊严和蚀骨的痛楚,也一并抛却。
然而,转身离开时,海风卷着咸腥扑打在脸上,带来刺骨的清醒。
他以为自己会感到解脱,可胸腔里翻腾的,却是一种更深的、难以名状的窒闷。
那侧影没有消失,它像一道烙印,不仅刻在礁石上,更深深烙进了他的意识深处。
苏晚那睥睨的眼神,那冷漠的弧度,在每一次海浪撞击礁石的轰鸣中,都诡异地清晰起来。
回到简陋的石屋,昏黄的灯光下,修补了一半的渔网散落在地。
他无心继续,只是沉默地坐在那张吱呀作响的旧木凳上。
窗外,海潮声永恒地低吟,像一首唱给孤独者的安魂曲。
他摊开手掌,掌心被渔网梭子勒出的红痕尚未消退,隐隐作痛。
这痛感,竟莫名地与民政局里,苏晚甩开他手时,手背上那瞬间的红痕重叠了。
他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试图用更尖锐的痛楚驱散这荒谬的联想。
“无关!”他低声吐出这两个字,像在念一道驱逐邪祟的咒语。
他与苏晚,早已是两个世界的人。她的骄纵,她的算计,她的狼狈,她的风暴……都与他再无瓜葛。
他在这里,有粗粝却真实的劳作,有包容的大海,
有重新握起的画笔,有老陈头爽朗的笑骂,有张姨遥远的牵挂……
这才是他该抓住的生活。
可是,为什么心湖深处,总有一丝无法平息的暗涌?
像退潮后沙滩上留下的、顽固的水痕。
几天后,沈川背着画架,再次来到那片游人罕至的礁石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