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他对待自己,时而殷勤,又时而冷漠。
就譬如现下,她让他走,他也便走了,好似他亦只是为了完成父亲交代下的任务,而不得已与她共处。
刘嘉鸢漫无目的地走着,外头的冷风沁着寒意,她想找个殿宇歇歇脚。
“咦?”身侧的丫鬟念云看着不远处偏殿廊下的一男一女发出惊叹。
“那不是尚书府的姜家大姑娘吗?怎么独自与...男子同行?”
刘嘉鸢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只见姜雁回与那陌生男子一同站在廊下,不知在说些什么,言笑晏晏,一副很是开心的样子。
有风袭来,姜雁回拢了拢身上的朱红斗篷,那男子便不动声色地侧了侧身,替她挡住风口。
细致入微又体贴周到。
刘嘉鸢的视线不由得落在那男子身上。
她是汴京城第一贵女,参加的宴会邀约,见过的公子小姐,自是不少。
只是,姜雁回身侧的这个男子,她从未见过。
虽说面容俊逸非常,可他身上的那件靛蓝棉袍却略显寒酸,全然不似寻常世家公子貂裘鹤氅的富贵装束。
偏他们所站的偏殿还是整个汴京求姻缘最出名的地方,姜雁回同个陌生男子一同站在那儿,真的很难不让人多想。
难不成...
刘嘉鸢自嘲地笑了笑,难不成,这姜家大小姐也同自己一样,被父亲强行许给了个全无功勋地位的普通男子?
“走吧,没什么可看的。”
刘嘉鸢悠悠转回视线,她同姜雁回不算熟稔,姜雁回要嫁谁,与她何干?
偏殿廊下,竹影婆娑,姜雁回同宋怀璞并肩而立。
“劳烦宋举子陪我在此等候。原是我粗心,竟将手抄的经卷落在了马车上。”
姜雁回侧身垂眸,她的声音轻柔,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其实,并没有什么落下的经卷,那经卷一直都放在冬青的袖中。
而她让冬青离开,实则,是要她去探听周妙茹和刘思明的消息。
“姜小姐为亡母抄经祈福,孝心可感天地。宋某能相伴片刻,亦是福分。”
宋怀璞看着姜雁回柔顺的长发,眼神很是认真。
一阵寒风吹得竹叶簌簌作响。
姜雁回忽然抬眸,清凌凌的目光直望进他眼底:“听父亲说,宋举人是孤身入京的?”
她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捻着斗篷系带,“家中......可还有亲眷?”
宋怀璞唇角的笑意倏地凝固。
佛香袅袅中,他眼底似有寒潭骤冻,又迅速被垂下的眼睫掩盖。
再抬眼时,只余一片沉静的哀寂:“豫章大震那年,父母皆没于瓦砾之中。”
他声音平稳,喉结却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原有个兄长,为救母亲,也一同去了。”
“还有个阿姊...” 他忽然停住,目光投向主殿方向。
屋檐下昭庆公主府的侍卫仍矗立在那儿。
“幼时离散,至今...杳无音信。”
廊下陷入寂静,姜雁回屏住呼吸,有些懊恼地望着他。
提什么不好,倒惹得他伤神。
她正欲开口,却见宋怀璞已收敛神色,唇角重新浮起浅淡笑意:“旧事不堪提,让小姐见笑了。”
“是我唐突,无意勾起宋举子的伤心事。”姜雁回低声道。
宋怀璞轻轻摇头:“无妨。”
他声音温润,目光越过她的肩头,望向远处。
青石小径尽头,冬青提着裙角匆匆而来。
这丫头素来沉稳,此刻却眉头紧蹙,连呼吸都带着几分急促。
姜雁回见状,心下了然,看来周妙茹那边,果然有动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