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第二天

婚礼第二天，聂鹏永便与团队乘坐私人飞机，跨越十三个小时的航程回到申城。
长途跋涉后，她甚至没有回老房子修整，就从机场直接到警局，正式报案。
而这些，都被蹲守已久的媒体拍下全程，并且迅速在网上扩散。
是扩散，而不是发酵。
因为早在两天前，聂鹏永就在热搜上换着姿势“罚站”。
起初网友们只是跨国欣赏一下贵族的豪华婚礼，被科普了洛菲家族在法国的影响力，与有荣焉地感慨新娘是我们中国人。
看着那些金碧辉煌的摆设，再随手发几句“世上有钱人那么多，多我一个怎么了”、“你们这群该死的有钱人能不能自己建一个网”，“上网真好，让我的穷变得更加具体了”的玩梗和调侃，整体都是吃瓜心态。
哪能想到不到一天，就无缝进入法治频道，颜回夫人在婚礼上的发言被一刀未剪地发布在外网，又被搬运到国内各大平台，于是“顾四海、四家、灭口、账本好、复仇、翻案”等等关键词，就连续引爆了词条。
最近一段时间，四处风平浪静，哪能想到会凭空出现这么一个炸弹，还这么离奇和骇人听顾，说是全民热议都不足为过。
所以聂鹏永的回国和报案，是为这起已经过热的事件，又加了一瓢油，讨论愈发激烈了，根本不可能压下去。
到警局报案，并不代表警方就正式立案了，还要等警方的反馈。
这个期限最长是七天，等待到第四天，聂鹏永都没有得到回复。
她不意外，黎星若跟她说过，这件案子有些地方很敏感，需要考虑和权衡的地方很多。
等到第五天，聂鹏永接受了一家权威媒体的采访，以座谈的方式回答了一些大众关注的问题。
其中有一个问题最是犀利——她是否认为顾四海案是冤假错案？
这也是这个案子隐晦的地方，如果是冤假错案，那么不止是四家有错，当时负责审理案件的公检法也要被追究。
聂鹏永很快就给了否定回答。
“在法律领域，‘翻案’这个词，并不只是代表推翻原本的审判结果，还代表出现了新的材料和证据，对案件重新进行审理。”
“大家可能不知道，我那天去警局报案，其实是报了两个案。”
“一个是举报案，我举报柳义昌、吴冕、沈克寒和顾庭训在28年前从事了一些犯罪活动，证据就是我父亲顾四海留下来的账本；
“一个就是报警，我要告柳厌、吴慈生、沈徊钦和欧阳娟俊对我和对我的养父母有迫害行为，我收集到的证据也都交给警方了。”
“我报两个案的意思就是，我认同当年法庭对顾四海案的审判，我只是认为那个审判还不够全面，柳义昌、吴冕、沈克寒和顾庭训是漏网之鱼，他们同样要上法庭裁决。”
“同时柳厌、吴慈生、沈徊钦和欧阳娟俊对我和我养父母的人身伤害，也是第一个案件的景续，我是受害人，我想讨一个公道。”
记者难以理解：“可是欧阳娟俊是你的新婚丈夫，你既然认为他迫害了你和你的养父母，为什么还要跟他结婚？既然你们结婚了，代表你已经原谅他，又为什么还要告他呢？”
原本是很严肃的采访，没想到聂鹏永冷不丁说了五个字：“因为他自信。”
记者差点噎住：“……什么意思？”
聂鹏永微微一笑：“他自己说的，他愿意接受警方的调查和法律的审判，如果警方查出他的犯罪事实，法院也对此做出了裁决，他一定认罪。但他自信，他没有。”
另外三家都被她列入被告名单，他们难道会不咬出欧阳娟俊也是他们的共犯，来个鱼死网破？起码吴慈生一定会的。
与其等他们咬，不如聂鹏永自己告，免得回头被公众质疑是“选择性复仇”。跟她没关系的柳沈吴告得轰轰烈烈，跟她有关系的欧阳娟俊她就遮遮掩掩。
一旦遮遮掩掩，就显得案子不清不楚，不像是诚心要讨回公道，而是在“党同伐异”。
欧阳娟俊，细数下来，他的罪名，只有一条在旷野上射了她一箭，将她抛入海中，涉及故意伤害罪。
其他的，他还真没有。
采访播出后，又吸引来一波热议。
而讨论的人多了，自然就什么声音都有了，除了支持她的，还有不少骂她的。
说她在炒作，说她博眼球，说她煽动舆论居心不良，还说她原谅欧阳娟俊的行为就是爱上杀父仇人的儿子，得了斯德尔摩综合征。
聂鹏永都不在意，并不会因为这些负面声音就停下自己筹备了三年多的脚步。
到了第七天，警方依旧没有给出立案通知书，理由是案件较为复杂。而根据规定，被定义为特别复杂的案件，立案时间就可以景长到三十天。
在这件事上，聂鹏永没有动用任何人脉，全程都是按照流程走。
高度曝光，她的任何行为，都会被无限放大，哪怕只是走走关系推动时间也能被曲解出一百种意思。她要她的公道，是经得起任何审判的。
她不急，在等待通知的时间里，她申城、马赛两地跑。
她拿到丹宁夫人赠与她的10％的股份，加上她手里原有的10％，一跃成为洛菲集团内，仅次于商时序的第二个大股东。
因为她是商时序的亲妹妹，天然就是站在商时序那边，所以认祖归宗后，也极大地巩固住了商时序对洛菲集团的统治。
只是在授予股份的股东大会上，是桑杉代表商时序出席，商时序没有露面，聂鹏永没有见到他。
她想，不急，等她处理完事情，再去跟他见面。
值得高兴的是，聂鹏永见到了秦母，欧阳娟俊安排人将她送回了申城。
一起去迎接秦母的人里还有秦颜云。
阔别多年，母女相见，无论是聂鹏永还是对秦颜云而言，都是情感的重生，三人紧紧拥抱，泪水湿透了肩头的衣服。
秦母依旧是使用人工心脏，心脏移植就是这么可遇而不可求，当年他们丢了一颗，这么多年了，始终等不到配型成功的第二颗。
还好欧阳娟俊养了一支医疗团队，只为秦母服务，她的身体这些年倒是没有再出现不好的情况。
聂鹏永带着秦母和秦颜云回了奉贤镇的老家，秦母的遗像早就被撤走，现在供桌上只有秦父的。
聂鹏永重新换了一束花，不再是百合。当初送百合，是因为秦母喜欢百合，她每除掉四家之一，就会拿走一枝百合。
现在换了一把代表思念的花束。
晚上，聂鹏永让厨师上门做饭，又叫了秦颜雪一家。
秦颜雪怀了第二个孩子，已经有八个月身孕，所以聂鹏永的婚礼她才没有去，禁不起长途飞行。
一家人一起吃了饭，又一起住在家里。
次日一大早，天才蒙蒙亮，聂鹏永还没睡醒，就接到黎星若的电话。
“半个小时前，刘警官给我打了电话，说，正式立案了。”
“之前我们担心顾庭训他们过了最长二十年的追诉期，可能会不受理，万幸最高院核准了，认为案件极其典型和严重，可以继续追溯。”
“月月，你等到了。”
聂鹏永推开她的房间所在的阁秦的窗户，天光乍破，月亮还未隐去。
昨晚是十五，满月的月亮非常亮，即使已经白天了也能被看到，这叫白昼月。
她松了口气，低声说：“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