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恨绵绵无绝期

暮春。
常说春困秋乏，不知是不是因为季节的原因，我比以往都多了几分困倦，手里的佛经还没抄录一半，我就开始哈欠连连。
青环在我身旁一直研着墨：「娘娘您又困啦？」
我放下手中的笔，揉了揉眉心，又听见她嘟囔：「都说外面风景无限好，娘娘您都窝在屋子里半个月了也没见您出去走走……」
青环这丫头鬼精鬼精的，我直言了当：「你有话就直说。」
她倒好，也不研墨了，叉着个腰义愤填膺地说道：「娘娘您还记得在您生辰宴上的那个舞女吧？这些日子她趁着您与皇上闹矛盾，见机日日缠着皇上，那狐狸尾巴都快要露出来了。」
我淡淡地回道：「那也是皇上允许的，皇上若无让她相伴在身的意思，她又如何能缠着皇上呢？」
青环语塞，见她还要开口，我出声道：「好了，今天天气好，我们也去外面逛逛吧。」
说罢，青环一扫满脸郁闷，欢欢喜喜地替我梳了妆。
春风拂面，梅花如雪，轻轻翻卷。
外面的空气确实凉爽，我顿时觉得清醒了不少。
只不过心旷神怡的心情还没持续一会儿，眼前就晃过了两道身影。
「臣女柳氏给皇后娘娘请安。」
我低头瞧了一眼面前依旧一身粉衣的女子，淡声道：「起来吧。」
「你唤什么名字？」
粉衣女子羞怯怯地扬起了头，一双眼睛也亮得出奇，「回娘娘，奴婢唤青青。」
我呢喃了句：「柳色青青，腰若约素，好名字……」
柳青青对我的话置若罔闻，骄矜地开口，脸上是止不住的得意：「娘娘，皇上还在等臣女，我先告退了。」
看着柳青青迈着婀娜的步伐冲着她身后不远处的苏闻璟走去，我还是没忍住蹙了蹙眉。
苏闻璟像是察觉到我的目光，越过面前的柳青青与我相视，眼眸深处有剧烈的情绪翻涌。
他最终还是向我走了过来，就连声音也带着几分无奈「清棠你还是这么倔，你就不能和朕低个头？你但凡服个软，朕一定不舍得冷落你的。」
苏闻璟不开口还好，他一张嘴，我便觉得满肚子的委屈和怒火。
我的嘴角勾起讽刺的弧度：「在皇上心里，移情别恋，见异思迁也是小事吗？」
「皇上将一个不清不楚的人日日带在身边，恐遭人嘴舌，臣妾劝谏皇上应专心国事，休要一味与舞妓厮混沉迷于风花雪月。」
我这句话说得掷地有声，余音还未消散，一个结实的巴掌就落在了我的脸上。
一侧的宫女和太监纷纷低头，各个眼观鼻鼻观心。
「啪!」那巴掌的力道之重，我被打得瞬感眼冒金星。
还未等我缓过神，磅礴的怒音就劈头盖脸地向我砸来，「叶清棠你现在愈发地没有规矩了，你可知朕是谁？」
一旁的柳青青见状立马趴在苏闻璟的胸前给他顺气，还不忘接起话茬：「皇上乃是真龙天子，堂堂一国之君，皇上做的一切都是对的，岂是旁人可以置喙的？」
苏闻璟听着柳青青的话面色缓和了不少，但怒气却不减：「你不是说青青身份不清不楚吗？那朕现在就封她为贵人，日日相伴在朕身侧。」
我踉跄地退了几步，青环匆匆扶住了我。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苏闻璟，紧绷的身体让我耳边的轰鸣声此起彼伏，只能看到他一张一合的嘴。
那瞬间万物在我面前都变成了灰白，末了，耳鸣声结束，只听见苏闻璟说的最后一句话。
「朕是皇上，自古以来，就断不能专情于一人。」
「从前朕只觉得你聪慧识大体，如今看来你却是执拗不堪，愚昧至极，朕不想与你多费口舌，你自己想想吧。」
我像半截破木头一样愣愣地呆在原地，看着苏闻璟牵着柳青青的手从我的身边擦肩而过。
半晌后，只听见青环惊叫出声：「娘娘，你耳朵里流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