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也能检验市里

调研趣事多
承平县和石海珠的老家青山县一样，是个山区县，不过它的地理位置比之青山县还不如，它是深处群山之中，就连县城都被群山所环抱。
青山县的东南部好歹还是平原地带呢，有着大面积的田地可以耕种，承平县基本都是山地，所谓“九山半水半分田”，只能种植一些小米、高粱之类的山区农作物，而且由于缺乏水资源，种上以后只能靠天收。
因此光从农业上说，承平县就比青山县穷得多，事实上它也是永阳市数一数二的贫困县，县里除去县城之外的乡镇几乎都是贫困乡镇，再往下也都是贫困村，甚至还有很多特困村。
也因此，承平县就成为了永阳全市扶贫攻坚工作的重点县之一。它能否脱贫，直接关乎着永阳市能否实现全市脱贫，同样也能检验市里的扶贫方针是否行之有效。
这也是曾祖辉为什么选择承平县作为本次调研目的地的原因所在。
曾祖辉一行所到的第一站，是刚刚承平县长高永军在电话里对石海珠所说的石佛乡。
石佛乡距县城不远，只有十公里，位于县城正北一座巨大的山谷之中，因乡驻地附近山上有座巨大的石雕坐佛而得名。
全乡下辖十一个行政村，这些村子如同一条线上穿着的十一颗珍珠，均匀分布在自西南向东北蜿蜒，长达二十多公里的山谷里面，总人口八千人不到。
赶到乡里，在乡领导的带领下，市县车队奔了乡食用菌种植合作社。
车到合作社外停好后，石海珠当先下车，给曾祖辉开门，把他迎出来，此时转目四顾，发现市县随行人员也都纷纷下了车来，粗略一数得有二三十号，很有市领导出行的排场。
人群中一个黄衫白裤的女子最为醒目，不论是雪白的肤色，还是窈窕的身姿，抑或是空灵的气质，都是女中极品，正是随行的市电视台时政记者颜姿。
石海珠看到她的同时，她也看到了前者，见他看向自己，一脸嫌弃地转开脸去。
石海珠微微一笑，收回视线，见高永军带领承平县领导迎了过来，便跟曾祖辉低声说了一嘴。
“市长您好，一路辛苦咧，县里接待工作安排滴不到位，还得请您海涵噢。”
高永军快步走到曾祖辉身前，递出两手给他，操着一口带有浓郁山区口音的普通话说道。
曾祖辉跟他握了握手，道：“与工作无关的事情，你们安排得再不到位，我也不挑眼。只有你们工作做得不到位，我才会挑眼，还会狠狠地挑！”
高永军讪笑道：“这个道理我明白，不过接待工作也是一项工作哎，跟您息息相关。像您到了县里都没来得及喝口水，就直接跑到一线调研来咧，就可能引发您身体的不适。接下来咱们先到合作社里面喝点水，稍微休息一下再开始，您看好吧？”
曾祖辉摆手道：“不用了，我们路上喝水了，直接开启调研吧。”说罢当先走入合作社院门。
高永军暗暗郁闷，却也无可奈何，只得对符援朝、牛谨等随行的市里领导干部摆手相请了下，都来不及跟他们一一握手问候，就快步追了曾祖辉去。
这种场合，石海珠就不能跟在曾祖辉身边了，因为曾祖辉身边根本没有他的位置。曾祖辉左后方位置是要留给符援朝等市里领导的，右后方位置是要留给高永军等县里领导的，因此作为曾祖辉秘书的他，只能跟在两堆人身后。
他老老实实的跟在队伍后面，忽见一个五旬上下的干部凑过来递手给自己，听他小声说道：“秦主任，幸会幸会，久仰久仰，鄙人旅游局霍光明。”
石海珠听到他的名字忽有所悟，忙跟他握手，亲热的道：“原来是霍局长，你好你好，去年你热心帮忙的恩意，我还时时刻刻记在心里，从来没有忘记过呢。”
去年石海珠晋升为仙渡镇副镇长之后，被时任书记邹德义挖了个坑，邹德义让他限期解决市旅游局在仙渡镇的干部培训中心烂尾楼工程。石海珠几经辗转，找到了霍光明的儿子霍巍，又让霍巍回去劝说霍光明，这才搞定此事。因此霍光明算得上是他恩人，这份恩意他也始终记在心里。
霍光明听他主动提起那件事，暗赞他重情重义，笑着摆手道：“什么恩意啊，秦主任你太客气了，那本来就是我们旅游局留下来的摊子，我作为继任局长理应解决，只是因为跟前局长不痛快，所以故意停工恶心他，却忽视了停工的弊端。多亏当时秦主任你托犬子提醒了我，要不然我可能闹出大笑话来呢。因此真要是说起来，是秦主任你救了我一把呵呵。”
石海珠见他知情识趣，不以为恩，自也觉得他人品不错，转念想到自己去年夏天还什么都不是呢，面对霍光明这种正处级干部还需要仰视，但时间来到今年夏天，已经是霍光明主动来凑自己的近乎了，心中感慨万分，越发感激薛冰和曾祖辉这些生命中的贵人，笑道：“霍局长你太客气了，我刚到市里履职没多久，还有点忙，等回头不忙了，我要请你们父子吃饭。说起来你们父子是我在市里第一个朋友，我必须得好好珍惜。”
霍光明之所以找上他，就是想跟他这个市里新贵好好结交一番，听他这么说，高兴得睫毛都乐开花了，满口答应下来，与他交换了手机号。
石海珠随后问他道：“霍局长，你看承平县旅游产业有没有的搞啊？”
既然曾祖辉关心承平县的扶贫事业，作为他秘书的石海珠，自然也要多加关注，所以现在逮着机会了，就跟霍光明聊聊扶贫相关，也能增长自己的阅历见闻。
霍光明摇了摇头，小声叹道：“唉，市长想要带领承平县脱贫致富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为此把相关单位领导都喊上了。可惜承平县虽然作为山区县，但都是穷山恶水、荒山野岭，没有什么旅游资源，也就别想搞起旅游产业来。这方面可不像你们青山县和旁边的燕都县，你们这两个县都是青山绿水、环境优美，等于说是老天爷赏饭吃，好好搞一搞旅游产业，是大有可为的。”
石海珠点了点头，他在来时路上也发现了，承平县这边的山都是光秃秃的荒山野岭，很难见到什么草木，河水也不见一条，说是满目荒凉都不为过，这样的山区县想搞旅游产业实在是太难了。曾祖辉可能也是病急乱投医，都没考虑到这一点，就把霍光明这个旅游局长也叫上了，估计是白叫了。
二人对话的当儿，前面的曾祖辉等人已经走到合作社院里的一溜大棚前，合作社的负责人开始为曾祖辉介绍这里的食用菌产业发展及现状。
霍光明眼看各路摄像记者已经开始拍摄，不肯放过这个在新闻媒体上面露脸的机会，跟石海珠打了声招呼，整理了下衣冠往前边凑去，想要谋得一个在曾祖辉身后上镜的机会。
石海珠暗暗好笑，抬眼打量曾祖辉四外，见颜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到曾祖辉的外侧了，只见她一面尽量避开摄像记者的拍摄范围，一面手持录音设备尽量贴近曾祖辉，好录下他的话语，还不时调节录音选项，看起来很不轻松，心下有些惭愧，当初不应该选她作为曾祖辉的政治记者，这下可是给她找事了。
合作社负责人介绍完基本情况后，就带着曾祖辉等人钻入大棚，参观棚内的食用菌种植生长情况。
众人走入棚内的时候，正赶上社员在采摘香菇。其实香菇采摘时间是在每天早上五点前后，采摘完就立即送往市县各大超市、农贸市场与加工厂。但今天市长过来调研，所以合作社方面就特意留了半棚的香菇没采，等市长来了再采，也算是展示下合作社的成绩。
曾祖辉看到采摘这一幕果然很感兴趣，上去询问那社员道：“老哥啊，你们这每天能采摘多少斤香菇啊？一斤又能卖多少钱？”
那社员憨厚一笑，道：“出菇这段时间，每天每个棚都能采个两三百斤，每斤收购价是四五块钱，过年的时候能涨到六块捏。”
曾祖辉试着算了算收入账，很快发现算不通，因为香菇不是每天都能采摘。
合作社负责人看出他在算收益，上前给出专业的账目，道：“每棒香菇、也就是每袋香菇的净利润在两块钱左右，我们这一个大棚正好是一亩地，可放一万个菌棒，因此一个大棚的年利润在两万元往上。”
曾祖辉回忆了下刚才所见的那一排大棚，道：“你们这里一共是五个大棚？”
合作社负责人点头道：“对，正好五个，所以我们这个合作社去年的利润差不多是十万。”
县长高永军看到这里也想说几句，表现一下自己这个县长带动山区贫困村脱贫致富的成绩与功劳，于是上前插话道：“市长我插一句啊呵呵，石佛乡这个食用菌合作社，正是我县积极贯彻市委市政府在‘三年摘帽、两年巩固、五年小康’脱贫攻坚工作计划实施后，由我亲自带领县扶贫办项目人员，三次进山考察，五次组织研究，最终给乡里确立了这个食用菌种植项目，前后投入扶贫资金三十多万，才有了现如今的规模和成果。如今光是咱们这一个食用菌种植合作社，就带动了二十多户贫困户就近就业，并且实现了稳定脱贫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