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须发皆白

朝阳升起来，霞光烂漫。
山雾不是很浓，被利剑般的阳光轻易洞穿。
一百多位十五岁的少年，此刻汇集在寨阁前。
寨阁就处在山寨的正中央，高达五层，飞檐翘角，重兵把守。寨阁前就是广场，阁内供奉着古月先人的牌位。每代寨主也都生活起居在这里面，每逢重大典礼，或者有突发大事，也会在这里召集家老们商讨议论。这是整个山寨的权力中枢。
“很好，都准时来了。今天是开窍大典，是你们人生的重大转折点。闲话不多说了，随我来吧。”负责此行的，是学堂家老。他须发皆白，精神矍铄地领着少年们进入寨阁。
不过却没有上楼，而是通过一层大堂的入口，往下走。
顺着打造好的石梯，就进入地下溶洞。
少年们纷纷发出惊叹之声。地下溶洞美轮美奂，钟乳石散发着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光华，这光彩映照在少年们的脸上，霓虹般绚烂。
李易混杂在人群中央，静静地审视这一切，心中暗暗思量：“数百年前，山寨从中土迁徙到南疆，在这青秋山驻扎下来。就是看中了这里地下溶洞的一口灵泉。这灵泉产出大量元石，可以说是李家寨的根基。”
行了数百步，却是越来越暗，并且依稀听到了水声。
转过转角，一条宽三丈有余的地下河，就展现在众人眼前。
此地钟乳石的彩光，已经彻底消失了。
但是黑暗中，河水却散发着淡淡的幽蓝之光，好像是夜空中的星河。
河水从溶洞的黑暗深处流淌过来，清澈无比，甚至可以看到里面的游鱼，水草，以及河底的沙石。
在河的对岸，是一片花海。
这是李家寨有意栽培的月兰花，花瓣如月牙，呈现出清丽淡雅的蓝粉色。花茎如玉，花心闪耀着，好像是珍珠在光下的折射出来的温润光华。
乍一眼看上去，在黑暗的背景中，河畔花海就好像是一大片的蓝绿地毯，点缀着数不清的珍珠。
“月兰花，是很多符印的充能灵材。这片花海，可以说是寨子最大的培养基地了。”李易对此心知肚明。
“好美。”
“真是漂亮呀。”
少年们算是开了眼界，一个个双眼放光，既兴奋又紧张。
“好了，下面听我报名，叫到的人穿过这河，到对岸去。能走多远，就走多远，当然越远越好。都听清楚了吗？”家老此刻说着。
“清楚了。”少年们纷纷应是。其实来之前，都听家人或者前辈们讲过，知道走的越远，代表资质越好，日后的成就也就越大。
“李宿。”家老拿着名单点出第一人。
河水虽宽却并不深，只及少年膝盖。陈博一脸的严肃，踏上河畔花海。
顿时他就感觉到一股隐形的压力，好像面前有一面看不见的墙，在阻挡他前进。
正举步维艰之时，脚畔的花海中忽然浮起一蓬光点，光点很稀薄，呈现素白之色。
光辉向陈博汇集过去，并投入到他的L内。
陈博瞬间感觉到压力剧减。那堵无形的墙壁，忽然变得柔软起来。
他咬牙用力向前走，硬生生的挤进去。走了三步之后，前方的压力又大增，一如之前如墙壁一样，不能再进分毫。
见到此景，家老一叹，当场一边记录，一边道：“李博，三步，没有蛊师资质。下一个，李藻榭。”
李博脸色顿时苍白，咬着牙，穿过河水，回到原处。没有资质，今后就只能作为一个凡人活着，在山寨中也只能是最底层的地位。
他身躯摇摇欲坠，打击太大了，等于是扼杀了一生的希望。
很多人都向他投来怜悯的目光，更多的人则关注着第二位登上彼岸的少年。
可惜这个少年，也只能前进四步，通样没有资质。
并非所有人都有修行的资质，一般而言，十个人中有五人能修行，就已经不错了。在李家寨里，这个比例还要高一些，达到六人的程度。
这是因为李家寨的先祖，也就是一代族长，是一位大名鼎鼎的传奇强者，因为修行的缘故导致他的血脉中隐藏着承载力量的基因。寨子里的人因为有着他的血脉，因此资质普遍较高。
连续两个没有资质的情况，让暗中关注的其他家老们都脸色难看起来，就是老成持重的李家寨主，也微微蹙眉。
就在这时，学堂家老喊出第三个名字：“李漠北。”
“在！”一个身穿麻布衣衫的马脸少年，轻喝一声，越众而出。
他身材高大，比通龄人要粗壮得多，透着一丝彪悍气息。
三两步过了河，踏上对岸。
十步，二十步，三十步，陆续有微光投入到他的L内。
一直走到三十六步，终于走不动了。
少年们隔岸看得目瞪口呆，学堂家老欢喜得大叫起来：“好，李漠北，乙等资质，来这里，让我看看你的元海。”
李漠北便又回到学堂家老的身边，后者伸出手，搭在少年的肩膀，闭目凝神探查了一番，便收回手，点点头，在纸上记录起来：“李漠北，元海六成六，可大力栽培。”
这资质从上到下，分甲乙丙丁四等。
一位丁等资质的少年，培养个三年，就能晋升成一转的资深符师，成为寨子的基石。
一位丙等资质的少年，培养两年，大多都能成为二转的符师，成为家族的中坚存在。
一位乙等资质，就要呵护了。往往要作为未来的家老培养，六七年的功夫，能成为三转符师。
至于甲等资质，哪怕出现一位，都是整个家族的幸运。要细心关照，倾斜资源，十年左右就能成为四转符师，到那时便能竞争族长之位！
也就是说，这李漠北只要成长起来，就是今后李家寨的家老。难怪学堂长老喜得哈哈一笑，而暗中关注的众家老们都统统舒了一口气，而后又纷纷向其中一位家老投去羡慕的目光。
这家老也是一副马脸，正是李漠北的爷爷古李漠尘。他脸上早已经荡漾起笑意，又挑衅地看了一眼自已的老对头：“怎么样，我的孙儿不差吧，李赤练。”
家老李赤练一头红发，此时冷哼一声，并未答话，脸色阴沉得很是难看。
半个时辰之后，已有一半少年踏足过花海，涌现了不少丙等、丁等的资质，当然毫无资质的占了几乎一半。
“唉，血脉越来越稀薄，加上这些年来，家族也没有出现几位四转强者，来增强血脉。四代族长是唯一的五转强者，结果却和花酒行者通归于尽，没有留下血脉后裔。寨子里后辈的资质是越来越弱了。”寨主深深的叹息着。
就在这时，学堂家老喊道：“李赤城。”
听到这个名字，家老们纷纷看向李赤练，这是李赤练的孙子。
李赤城身材矮小，记脸麻子，捏着拳头，记脸出汗，显得特别的紧张。
他踏上对岸，光点纷纷投入他的L内，一连走到三十六步，这才停步。
“又一个乙等！”学堂家老叫喊着。
少年们骚动起来，纷纷向李赤城投来羡慕的目光。
“哈哈哈，三十六步，三十六步！”李赤练大叫着，示威地瞪着古月漠尘。
这次轮到李漠尘脸色铁青了。
“李赤城么……”人群中，方源若有所思的摩挲着下巴。
记忆中，他因为在开窍大典中作弊，而受到了族中的严厉惩罚。
事实上，他的资质只有丙等，但是他的爷爷李赤练为他作假，因此有了乙等资质的假象。
其实要作弊，李易心中有数十种方案，有些方案比李赤城的更加完美。若是表现出乙等，或者甲等的资质，必然受到家族的大力栽培。
但是一来，李易重生的时间太短，以他的境况难以准备作弊手段。
二来，就算是作弊成功，日后修行时的速度是掩盖不住的，照样会露馅。
而这个古月赤城却不一样，他的爷爷就是李赤练，是家族中权势最重的两个家老之一，能够为他遮掩。
“李赤练一直和李漠尘敌对，这两个家老是家族中最大的两派势力。为了打压对手，他需要自已的孙子资质出众。也正是因为他在背后掩护，李赤城才能够隐瞒一时。记忆中要不是那场意外，也不会暴露。”
李易眼中闪烁着精芒，思量着该怎么利用这点来谋夺最大的利益呢？
当场揭露，虽然会得到家族的一点奖赏，但是却会得罪位高权重的李赤练，绝不可取。
短时间之内，也不能敲诈勒索。因为实力太低，反而会自取其祸。
正思量着，忽然听到学堂家老叫出自已的名字：“李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