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无悔

成全什么？

我一脸困惑。

但还不等我弄明白，谢蕴在皇上别过脸不去看他后，便起身离开了。

我紧张地跟了上去。

发现他并没有要做什么，只回了营帐，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净了面，然后平静地躺下休息。

不到片刻。

他清浅的呼吸声传来，竟真的睡着了。

我怔怔地看着。

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我忽略了。

想不起来，我暂时抛到了脑后。

我轻轻飘了过去，趴到他身边，双手撑着下巴，留念又不舍地细细打量着他的眉眼。

我的谢小蕴，都快而立之年了。

还是这样好看。

不过也是，他的长相可是全随了谢伯母。

最是好看了。

记得以前我还特意去问过他。

问他等我们以后成了婚，生个女儿，是不是也能像他一样好看。

那时少年温润，总是容易脸红。

可是，我好像已经有很多年没见过脸红的谢小蕴了。

“谢小蕴，你可要好好活着。

“等我再多看你们几眼，应该就要去投胎了，到时候我来给你当女儿好不好？”

睡着的人没有说好。

他似乎睡得有些不安稳，睡梦中眉头紧锁，还微微翻了个身。

我叹了口气。

自言自语地问：“谢蕴，你说我们为什么要做大义之人呢？

“我一个人在南平关这十年，有时候总在想，要是当年雍王没有站出去平乱世，我们的娘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如果公主嫂嫂没有那么高义，没有去和亲，是不是就不会死得那样惨了？

“还有我父兄，若是他们自私一点，矢尽援绝之时，弃了南平关，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还有你爹……算了，不想说你爹，我还是有些怨他的。”

我平躺在了他旁边，望着头顶，自言自语地说了很多很多。

说着说着。

我发现灵魂竟然也会困了。

21

我睡着了。

等再醒来，身边早已空无一人。

我慌忙飘出营帐，看到皇上在整军待发。

莫名地，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我找遍了军营都没找到谢蕴，反而隐隐约约听到关外有战鼓在擂。

一股强烈的不安感霎时浮起

我想也不想，转身朝着战鼓声慢慢消失的地方跑去。

那里，一场大战刚刚停歇。

尸横遍野，到处都是蛮族士兵的尸体，那蛮族公主也在其中。

我看了一圈，没有谢蕴的。

可我还是没找到他。

直到我突然想到了什么，急忙往蛮族的万骨坑跑去。

我到的时候，远远就看到谢蕴半跪在万骨坑边上，怀里好像还抱着什么东西。

还没等我庆幸他还活着。

就看到他的身上，直直插着好多根箭羽。

那些箭，全部将他的胸口射了个对穿。

我呆呆地望着。

许久许久，才找回自己声音。

我颤着声喊他：“谢小蕴。”

声音很轻，被四面吹来的寒风，带入了他的耳中。

他艰难地睁开了眼，看到是我，开心地笑了。

瞧，我就知道他能看到我。

这个傻子。

他以为不承认就能骗过我。

但其实他的眼睛看着我的时候，最不会骗人了。

他口中不断有鲜血流出。

望着我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但我知道他在说：裴小漾，你看，我找到你了，我可以带你回家了。

若灵魂有泪，我应该早已泣不成声了。

我走到他的身边。

这一次，我终于抓住了他的手。

我说：“谢蕴，我们回家。”

他说：“好。”

今年南平关外的雪，下得可真大啊！

22

大邺崇武十三年，十二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