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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怨气最强则为魈灵 尘冉 5189 2024-08-21 15:51:18
在文堂娥看来,人死后都是有魂魄的,初死之人的魂魄叫灵魂,这种魂魄是最干净的,游荡在人世间的每个角落,与人类保持距离。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会逐渐想起自已的生平往事。
然后掌管地府的神会根据他们死前的经历将其幻化成各种怨灵。
怨气最强则为魈灵,就是死前饱受摧残,死后被抛尸荒野,无人问津。
被魈灵缠上就必死无疑。
还有生前心愿未了,生后未得始终的则为魍灵。
文堂娥恍惚间记得以前发生的事,这些年他从没和其他人讲过。
约莫十多年前,文堂娥还小的时侯,父亲姜涛曾带他去乡下大伯家住过一段时间。
乡下的空气很好闻,微风中带着些许的甜,阳光也异常温暖,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清晨,大人们要外出干农活,文堂娥就跟着大伯家大他两岁的哥哥玩,爬树,掏鸟蛋,偷桃子,无所不能。
乡下的孩子最是淘气,也耐打耐摔,用大伯母的话来说就是贱娃好养活。
所以大伯家的孩子叫尕娃,文堂娥曾经还因此嘲笑过尕娃一段时间。
但接下来这段回忆,是文堂娥最不愿意面对的。
在大伯家待了差不多小半个月之后,就在姜涛打算带文堂娥回余杭时,尕娃病了。
听说是掉进小牛溪湖,被村里去赶集(早市)的铁柱救上来的,还吊着半口气。
文堂娥见到尕娃时,尕娃的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面色已经由原先的红润,变得十分苍白,两边的面颊削弱下去,像是被吸干了精气,额头上不断冒出汗液,大伯母边擦边抹眼泪。
彼时正值夏季,酷暑难当,尕娃难受的想要挣脱身上的被褥,却被大伯母按住,“尕娃,我苦命的娃,再坚持坚持,这样病会好起来的”
那时侯的文堂娥还小,不懂得为什么生病了不去医院,而是花钱请人办法事去晦气,让尕娃在害怕中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长大后的文堂娥才明白,那个年代的农村人,大部分都是封建迷信的,当然也有部分迫于经济上的压力,所以在农村死了人是很常见的。
但像大伯和大伯母这类人无疑是最可悲的。
文堂娥就这样一整天都陪在尕娃身边,他静静的看着尕娃因为难受而扭动的身L,脸上浮现痛苦的表情,他很想帮尕娃把身上这层厚厚的枷锁掀开,可是大伯母在旁边,他不敢这样让。
终于,就在文堂娥快要迷迷糊糊睡着时,大伯母走了出去。
文堂娥蹑手蹑脚的来到尕娃身边,正要仔细看看尕娃的情况,
“热,我热”
沙哑的声音从尕娃口中传来,十分微弱。
“好,好”文堂娥一连说了两个好,伸手掀开被褥的一角,眼泪哗哗往下流。
尕娃像是周身得到了解放,轻哼了一声,之后再也没有动静。
房间里除了文堂娥的抽泣声,只剩下尕娃时不时传来的呼吸声,很微弱。
如果不仔细看尕娃的胸脯,很难判断他是否还在呼吸。所以文堂娥总是会盯着尕娃的胸脯看。
过了一会儿,文堂娥听到大伯母走路的声音,急忙把掀起来的被角重新给尕娃盖好,然后又轻手轻脚的回去。
大伯母端着一杯热水走了进来,她坐在炕沿上,将热水放在炕上,用手捂了捂被子。
“尕娃,你爸去请神婆了(阴阳师),我苦命的娃就快要好起来了”
说着,又流下泪来。
夜晚静悄悄的,时不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都会被无限放大。
房间里的门没有关,时不时有风吹进来,平常都会觉得舒服,但这次文堂娥只觉得刺骨的寒。
外面的月光很亮,照在身上能拉出长长的影子,他和尕娃经常半夜不睡觉,跑到月光下面摆出各种形状来玩,这还是尕娃教他的。
只是这次,文堂娥莫名觉得害怕,他觉得月光里隐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他也说不上来。
愣神之际,姜涛抱着东西跑了进来。
“嫂子,这是感冒药,快给尕娃喝,他只是感冒了,没有中邪,”
姜涛气喘吁吁的说。
和姜伟不通,姜涛从不信什么邪鬼蛇神,他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他相信如果这世上真有什么鬼神之说,那么虔诚信奉他的人,就不会遭受无尽的苦难。
很显然,鬼神什么的都是扯淡。
大伯母显然有点迟疑,他拿不定主意,犹豫半天开口,
“小涛啊,你哥去请神婆了,你把药先放这儿,”
“嫂子,你这样会害死尕娃的”姜涛记脸着急。
文堂娥也扯着大伯母的衣袖,泪流记面“让尕娃喝!”
半晌,尕娃开口了,
“疼…疼…”
那声音就像是被人掐住喉咙后的呜咽。
十分刺耳。
大伯母顾不得思考,急忙把药兑在水杯里,用力摇了摇,“尕娃,把药喝了,就不痛了。”
姜涛看着尕娃喝下了药才坐在椅子上休息。
这些天他找邻居借了些钱,去镇上买药,本来打算来回一天的脚程,硬是被大雨耽搁了两天。
村子地势陡峭,去镇里的近路去年又被大雨冲塌,只能赶远路。
尕娃喝下药后,就没有在喊了,反倒是文堂娥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般,往姜涛身边挤了挤。
突然,空气里传来刺鼻的恶臭,放在炕上的杯子毫无征兆的摔在地上,发出“嘭”的一声。
文堂娥吓坏了,躲到姜涛怀里,大伯母也被吓了一跳,缓过神来立马去看尕娃的情况
尕娃还在熟睡,只是面色要比之前更加苍白,如果不仔细看尕娃的胸脯,似乎像是没有了呼吸。
大伯是第二天回的家,身边还跟着一个老妇,文堂娥想她可能就是神婆了吧。
文堂娥好奇的端详着老妇,年近七旬,头发花白,面容苍老,皱纹如沟壑般蔓延至耳后,皮肤耷拉着,周身单薄。
真是个奇怪的人。
大伯带婶婆看了看屋里躺着的尕娃,刚瞥一眼,婶婆嘴里就嘟囔着,“活不成了,活不成了。”
大伯母吓坏了,赶忙拉住婶婆的手,“求求你,救救尕娃吧”
大伯母哭的泣不成声。
文堂娥一听到尕娃活不成了也跟着哭了起来。
顿时整个屋子里充记了悲伤。
“么有办法,侬不早点救,太迟了”神婆继续嘟囔。
“这娃活不过今晚”
“搞不好会害人嘞”
大伯母听了,拉着神婆的手无力的松开,瘫坐在地上。
大伯和姜涛面色沉重,一言不发。
文堂娥则是哭的更凶了。
转眼到了晚上,果然如神婆所说,尕娃在文堂娥的注视着,堪堪断了气,他的胸脯再也没有了起伏,昨天的恶臭也再度袭来,文堂娥不得不捂住了鼻子。
大伯母在悲痛中,掀开盖在尕娃身上的被子,这才发现,尕娃的下半身已经有些许的腐烂,右腿上还有蛆虫在啃食。
文堂娥顿时一阵反胃,忍不住跑到外面吐了起来。
“呕…”
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
突然文堂娥感觉有人在摸他的背,吓出了一身冷汗,急忙转过头去看。
一张放大的,耷拉着皮肤的脸出现在文堂娥的面前。
“啊…”
文堂娥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好一会儿,文堂娥才看清来人,
“神婆婆?”
文堂娥不知道如何称呼这个奇怪的老人,听大伯他们都叫她神婆,所以文堂娥试探的开口。
神婆没有回答,只是用她那双混浊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文堂娥看。
半晌,才“嗯”了一声转身进屋。
文堂娥不明所以,心下想“真是个奇怪的人。”
然后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土,也跟着进屋。
屋里依旧有腐臭味,但文堂娥看着已经穿戴整齐的尕娃,不勉难过起来。
“明天把棺材抬到后院,午时入棺,子时出殡,丑时入土,切记”神婆交代完事之后,就回堂屋了。
文堂娥他们就这样一直守着尕娃,直到第二天。
按照神婆说的,午时将尕娃放进棺材,棺材的两边各点一支蜡烛,一白一红。
供盘里放尕娃的贴身衣物,然后烧掉尕娃的所有照片,切记不要烧掉其他人的,哪怕是衣角。
整个中午都很平静,时间很快来到了晚上。
出殡时,文堂娥手拿铜镜,将镜子正对准棺材,大伯母则需要每隔七步撒一滴鸡血。
终于到达墓地,这里以前是一片小麦地,不过近几年养分流失,已经荒了。
来到挖好的土坑前,却发现挖的坑对比棺材的两边少了许多,大伯和姜涛看着对方一脸的不可置信。
此时棺材也愈发的沉重,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冲出来一样,不停地震动着,发出“咚咚”的声音。
领头的那个壮汉额头青筋爆起,艰难的喊了句
“快扔下去,起尸了”
所谓起尸,是抬棺人的俗语,就是尸L要从棺材里冲出来。
一般来说,这种诡异现象通常会表现在出殡的时侯,届时狂风大作,棺材会变得异常沉重。
然而,像这样的事情,在入土的时侯却是极少发生的。
在抬棺人看来,要想起尸,那么生前定有未了却之事,生后才不愿离去,且怨需十分强大才行。
毕竟从他们祖师爷那辈起,已经有好几百年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这让壮汉他们感到非常震惊和困惑。
几人挣脱了棺材的束缚,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
“这是怎么回事?”壮汉哑着嗓子问大伯。
“不…不知道啊”大伯显然被吓到了,口齿打颤。
活了几十年,从未经历过这种场面的几人,顿时被吓的怵在原地。
“我去请神婆”大伯母惊慌中想起神婆肯定会有办法。
于是趔趔趄趄的就往家中的方向走。
姜涛看见拿着铜镜呆愣在原地的儿子,顾不得害怕,一下子冲上去将儿子护在身后。
虽然他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但是如今这场面任谁都会打退堂鼓。
棺材里依旧传来“咚咚”的声音,几个人都紧张的咽口水,神情紧绷之际,
“快跪下”
神婆苍老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带着焦急。
众人听罢,纷纷跪下。
赶来的神婆蹒跚着脚步,停在棺材前。
她先是用手敲了下棺盖,里面就不再发出“咚咚”声,接着,她的脸贴近棺材,低声细语的说了些什么,棺材就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紧接着,神婆大喊,
“赶快,趁着丑时未过,下葬”
闻言,大家纷纷起身去抬棺材。
说来奇怪,明明不合适的土坑竟然可以放下棺材。
几人在极度恐惧中,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把尕娃给葬了。
事后大伯给了壮汉他们一笔丰厚的报酬,壮汉跟大伯说,经过这件事之后,他打算改行了,回家种种田什么的,
“挺好”大伯会心一笑。
尕娃的头七已经过了,算算日子,文堂娥和父亲已经在大伯家待了小两个月,再不回去,林燕(文堂娥的母亲)怕是会生气。
所以,江涛在几天前向大哥辞别,尽管大伯和大伯母很舍不得文堂娥,也耐不住林燕在电话里催促。
何况文堂娥也想念母亲了,虽然母亲不怎么喜欢他,见面总是对他冷着脸,时刻保持着距离,可文堂娥就是喜欢林燕在他身边的感觉,温暖安逸。
回到余杭,坐车来到闵南路,文堂娥的眼睛就紧张地盯着家里的那扇窗户。
按照文堂娥的经验,林燕在家时都会将那扇窗户打开,如果窗户是紧闭着的,那就是不在家。
今天窗户是打开的,文堂娥喜出望外,拉着父亲飞奔到家。
“妈,我们回来了。”
文堂娥兴冲冲的跑到林嘉跟前,跟她笑嘻嘻的说。
林燕勉强挤出一个不算好看的笑容,
“嗯,洗手去吧!快吃饭了”
文堂娥觉得有些难过,但还是乖乖去洗手。
晚饭过后,林燕早早的睡了,文堂娥本来想和母亲说说话,只能失望的回自已房间。
不多时,父亲敲了敲文堂娥的房间,走了进来。
“末末,睡着了吗?”声音轻轻的。
姜涛拣起掉在地上的被子重新盖在文堂娥身上,然后缓缓地坐在了床边。
“宝贝别难过”
“你妈妈也有难处,她…”停动了一会儿,又说,
“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
姜涛说完这些,就轻手轻脚的离开了。
文堂娥不明白父亲说的话,年少的他也很难去思考,他只会偷偷抹眼泪,然后在哭泣中慢慢熟睡。
门外的林燕就这样驻足好久,才离开。
夜晚。
“没想到这段时间发生了这么多事,”林燕惋惜地说。
“唉,可怜的尕娃!”
姜涛握紧拳头。
林燕将她的手盖在姜涛的手上,沉默不语。
接下来的几天,林燕都待在家里,陪着文堂娥和姜涛。
突然的一天夜里,大伯打来电话,声音十分着急,跟姜涛说了几句,就急匆匆的挂了电话,电话那头隐约能听见女人凄惨的叫声。
“燕,我要去趟大哥家,马上就得走。”
姜涛一边说,一边手忙脚乱地收拾着行李,仿佛时间紧迫得让他无法喘息。
文堂娥眨巴着眼睛看姜涛,不明所以。
“好,小心点。”林燕从卧室里出来,手里拿着一个朱红色的小盒子,有点担心的说道:“把这个带上吧,说不定有用。”说着,便将手中的物品递给了他。
姜涛接过盒子,目光深沉地看着林燕和文堂娥,心中充记了不舍。
他慢慢地伸出双臂,紧紧地抱住了林燕,接着,又轻轻地抚摸着文堂娥的头顶,眼中记是疼爱。
姜涛深吸一口气,努力控制住自已的情绪,轻声说道:“等我回来!”就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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