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司

凡人想成神，成仙，成了神，仙，又留贪念人间的风月。

可偏偏仙凡有别，人妖有道，偏偏又有那么一些异类，为情而生，为情而灭。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若无情枉一生。

何为仙，何为神，何为妖又何为魔，说到底，都是先成人。

之所以成神成仙，成妖为魔，就是因为他们失了人的本性本能。其实想想，成神成仙，成妖为魔，长生不老，不生不死又如何？几千年，甚至几万年，就那么无忧无虑，无情无欲的活着，岂不是很乏味？人虽只有那么短短的几十年，可是却拥有爱恨情仇，生离死别的形形色色，欢喜悲忧。

想透了，看透了，真的无欲无求了，自然而然也就成神成仙了。

青云子守在爱徒床前，静静地想了一夜，思了一夜。

他青云子本有一劫，且劫数难逃，且幸，被凤族上神所救，还多了几百年的性命，虽为凡人，却有仙命。

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师父？”叶千寒醒来时，天已大亮。见师父静坐在床边，微闭双目，他轻轻唤了一句。

“你醒了。”青云子微微睁开双目，缓缓起身，为他倒了杯水，“若是没有感觉到什么不适，我们马上启程顺青云山。”

叶千寒接过师父手中的递过来的茶盏，

“这么急？”

青云子知道自己徒儿心里想什么，但是他们是修道修法之人，以降妖除魔为已任，不可贪恋其他。

他此次允许他带走那个楚灵悠，已是违背了祖师的法戒，他不能再这么纵容他了。

“你放心吧，楚姑娘会没事的。”他满面愁容，“现在外界已凌乱不堪，妖魔鬼怪四处横行，尤其是桃花镇，几乎已成了一座死城。”心思沉重，“他们的张狂肆虐是我们修道修法之人的耻辱。”

叶千寒蓦地扭紧了双眉，

“难道我的预感都是真的？”因为这碧莲镇乃被仙气所护，所以才会如此安宁，“那师父可否告诉我，灵悠现在到底在何处？”他知道，师父一定知道灵悠的下落。

“我不知道她在哪儿，但我知道，凤太子一定会救她。”青云子缓缓道。

“你是说那晚，凤太子也来了？”叶千寒不由拧紧了双眉，“那......那晚想借鬼见愁之手杀我的上神是谁？”

“不必知道的太多，有时候，耳朵所听的，眼睛所看到的，都未必是真的。”许多事，就连他也未必看得明白。

“那师父怎么会知道我有难？”对此，他是不应该怀疑的。

毕竟，他的师父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可是偏偏却来得那么巧，这实在是不得不让他有所疑问。

青云子淡淡地看了叶千寒一眼，

“以后你就会明白了。”

因为，到现在为止，他也弄不明白九州凰女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神？

当日，她明明说会处置灵悠，可是却没想到，是她精心策划的一场阴谋，还好千寒命大，不然，他这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两人随便收拾了一下，便下了楼。

可是当叶千寒欲向掌柜的赎那块儿王色石时，他却告诉他，已经有人花了数部的价钱买走了。

“公子，这你可不能怪我，你那块儿石头虽然特别，可是于我们平常小老百姓来说，金子可是来得更实际一些，更何况还是那么多。”那掌柜的振振有词道，“再说了，你也没说什么时候来赎，一年两年，又或者十年八年的，我总不能一直等下去，对吧。”

叶千寒只觉得这件事情很蹊跷，那人为何要花这么大代价来换取他这块儿毫无值的石头，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前天，你前脚走，他后脚就进来把石头给赎走了。”掌柜的如实道。

“那人长什么样？”如此说来，那人一定是暗中跟踪了他。

“呃，他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的，一直低着头，完全看不到脸。不怪很奇怪，他长得人高马大，像个男人，但声音却是个女人......”

听掌柜的越说越蹊跷，越说越玄乎，可是叶千寒实在想不起，有这么一号人。

能跟踪他们的，一定是认识他们的人，认识他们的人，他一定认识，而且之间一定有过交集。可是他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有这么一个人，长着男人的体形，却是个女人。

青云子微微摇了摇头，将叶千寒拉了出去，

“千寒，我想问问你，你到底是为什么要把你从小戴到大的东西拿去当了？”

“我......”叶千寒顿时哽住，“师父，究竟是为什么，你这么紧张这块儿石头？”这点真的让他很不明白。

而且，现在看来，不只是师父，就连他人似乎也很惦记这块儿石头。

他忙顾左右而言他，扯开话题。不然，他总不能告诉师父，是为了给楚灵悠买身衣裳，钱不够才拿去当的。那样的话，师父一定会被他气死的。

青云子微微叹了口气，望向天边的一团阴云，

“我也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泄露天机，是要遭天谴的，但是现在看来，就算是我不说，别人也迟早会知道的。”叶千寒一听，顿时拧紧了双眉，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你从未问过我你的身世，可是我今天就想跟你说说你的身世......”

二十年前，一对夫妇成亲十年才求得一子，可谁知，这孩子在腹中一年之久，也未曾出胎。莫说是这个村子里没见过这种怪像，就连整个凡间也少有此事。因此村里人都说这孩子必定是妖孽投胎转世，以后必定是个祸害。

便要让夫妻俩将孩子杀死在腹中。

十年怀一胎，是多么不易的事。况且，这孩子在腹中已这么久，又毕竟是自己身上的一块儿肉，夫妻俩无论如何也下不了手。

于是连夜逃走，来到青云山下隐居于此，男耕女织，日子虽然清贫倒也安逸。

三年后，妇人终于生下了孩子。

可在生产当夜，电闪雷鸣，风雨大作，引得山洪暴发，夫妻俩全都不幸葬于泥流里。

就在当夜，青云子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凤鳞仙君在青云山下遇难，让他前去营救。而后，他便乍然而醒，再也睡不着。他觉得此梦非比寻常，似有所暗示。便未等天亮，就赶到山脚下。寻找一翻之后，果然听到一堆泥流下有婴儿的啼哭声，他忙徒手将泥流扒开，在被泥流掩埋的一个檀木匣子里发现了啼哭的婴儿。

而当时，那个婴儿的手中就握着一块儿五色石。

他曾在法书上见过此石的记载与描述，因此他一眼便认出了此石。

之后，他便将这孩子带回了青云山上抚养......

“五色石？”叶千寒从未想过自己的身世会如此特别，也从未想过自己会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

直到师父亲口讲出这个事实，他也不太相信。

“千寒，就算你是仙人转世，可你现在也只是凡肤肉体，所以，许多事，你还是要以大局为重。”青云子只是依梦料想他所找到的那个婴儿就是凤鳞仙君，至于他真的是不是，他也无从查起。十年怀上一胎，怀胎整三年，他亦是后来听离青云山不远的善水村民所传说，“那五色石一直敛着它的灵性与力量，或许是还没有到时候，又或许是因为没有找到运用它的方法。如果是前者，就算是到了别人手中，也是普通石头一块儿，可若是后者，如果到了妖魔手中，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师父放心，千寒一定会找到它，不会让它变为祸害人间甚至六界的魔物。”......

云中别苑。

没想到再来此处，早已经物是人非。

回想到凡间的这些日子以来，发生了这么多的事，与慕辰亦是聚少离多。

他不愿意见她，大概亦是因为有凰女在吧。

“你已经完全好了，还准备走吗？”看着这里的一切，正有种恍如隔世之感时，身后忽地传来一声凌厉的声音。

“三公主，”楚灵悠知道，三公主跟丹穴山的其他人一样，都不喜欢她，若是搁着往日，她是不会如此低声下气的，可是她毕竟还是救了她。虽然她知道是因为慕辰的缘故，“我只是想见见慕辰，他为我做了那么多，我想当面谢谢他。”她本想一走了之，去找叶千寒，那晚那样的情况，他现在生死未卜，她真的放心不下。可是她知道慕辰让青云子起死回生，消耗了不少法力与灵气，还一而再再三三地四处寻找她，替她担心，若是不见他一面的话，她实在是无法洒脱地离去。

“楚灵悠，你觉得你害他还不够吗？你离开，永远都不要再见他，才是对他最大的回报！”慕卿只觉得这丫头太不懂事，“你让他安安心心地做他的凤太子不好吗？”

虽然，她听不太懂她们的话，可是她却能感觉得到，她们并不喜欢她，甚至厌恶她。

她很不明白，自己到底做了什么，才会让她们如此不想让她见慕辰，而慕辰似乎对她也不比从前了。

在走之前，她真的好想当面问问他。

可是他却一直避而不见。

既然如此，何必再强求呢？

“好，我走。但是我希望你帮我带句话给慕辰，告诉他，他永远是我最亲最信任的人，无论何时，但凡他有需要，我一定会赴汤蹈火。”

“好，你可以走了。”慕卿移了移脚步，将她挡在了云中别苑的大门外，“我会说的。”

虽然她嘴上答应了，可是她却觉得这些话全都是废话，不值得她费神去说。想来，慕辰也一定不会爱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