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日杏花繁

待回到家里，天色已有些擦黑，奶奶正拄着拐杖守在门口，看见姜小鱼她们终于回来，止不住担忧的问：“怎么才回来？”

“路上贪玩，耽搁了一会儿。”姜小鱼笑眯眯道。

“是不是小荷又贪玩啦？”奶奶举着拐杖佯怒道。

“才没有呢。”陆荷做了个鬼脸，便提着东西跑进了屋里。

姜小鱼扶着奶奶先回了里屋，又给她烧上炕，这才起身去了厨房。

陆遥已经把玉米面粥熬上了，又在锅上热了几个馒头。等姜小鱼进厨房的时候，他已经在切菜了。

“切的什么菜呀？”姜小鱼笑眯眯的问。

“白菜。”陆遥垂着眼道。

他如今切菜已经很熟练了，白菜丝切的整整齐齐的。姜小鱼满意的点点头，顺手把回门的时候从宋家抢的腊肉拿了出来。

一边着切腊肉，姜小鱼一边随口问：“怎么平日里不见你和村里的孩子玩儿呀？”

“没意思。”陆遥切着菜，头也不抬道。

这个小鬼，总得好好训练让他多说点话才行。

姜小鱼这么想着，又逗他似的问：“那做什么有意思啊？”

“……”陆遥沉默了片刻，道：“读书有意思。”

真没看出来，这小鬼头竟还是个好学的，姜小鱼一乐：“那开春就送你去读书好不好呀？”

陆遥终于抬头：“可是学费很贵。”

这孩子懂事的有些让人心疼了，姜小鱼这么想着，装作不在意道：“再贵能有多贵。”

想了想，她又温声道：“就算你不提，我和你大哥也要送你去读书的。”

这话倒没错，冲着陆隐的性子，定然会好好培养陆遥和陆荷读书的。

“……嗯。”陆遥抿着唇，终于微微羞涩的笑了笑。

哎呀，真是不容易啊。

姜小鱼心里感叹着，正巧这时肉已经切完了，她吩咐陆遥过来把肉装到盘子里，放到粥上热一热，便起锅烧油，快速的炒了个醋溜白菜。

清粥小菜很快就做好，汤汤水水的看着倒也可口。厨房热气蒸腾，温暖的烟火气息扑面而来。

待吃过饭收拾完回屋，天色已经深了。姜小鱼伸了个懒腰正要躺下，脑海中却不由自主的浮现了今天下午那两个女孩说陆荷的话。

“陆家都是一群穷鬼！”

“她穿的那么破，又没爹没娘，肯定是她偷的！”

“……”

虽然她没办法把陆荷的爹娘给变出来，但是衣裳总归是能换件新的。

想到这儿，姜小鱼拍了拍脸，打起精神来。看着另两间屋子都熄了灯，她便悄悄起了身，把快要收尾的两件新衣裳给通宵做好了。

第二天早上吃过饭，姜小鱼便把陆荷给喊到了屋里。

“嫂子，怎么了呀？”陆荷不明所以，欢快的推门进来。

“你过来看看。”姜小鱼见她进来，弯唇一笑冲她招了招手。

陆荷疑惑的走过来，一眼便瞧见针线框里的棉袄，半是期待半是好奇的问：「这是什么？」

“这是给你和你二哥缝的新衣裳呀。”姜小鱼笑眯眯的说。

陆荷眼睛一亮，抿了抿唇有些不好意思的问：“我……我可以看看吗？”

姜小鱼心里一酸，赶紧伸手把她拉到身边，温声道：“当然可以啦。”

说着，她便把衣裳取出来在床上铺好，陆荷小心翼翼摸了摸，一脸欢喜道：“好软和啊！谢谢嫂子！”

“要不要穿上试试？”姜小鱼问。

“嗯！”陆荷使劲儿点点头，又腼腆又开心，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她迫不及待的穿上新衣裳，眉开眼笑的在身上摸来摸去：“真好看啊！嫂子，你手可真巧！”

姜小鱼含笑点头，满意的打量着陆荷。

陆荷皮肤本就白，扎着双丫髻穿着红棉袄，确实好看。

正在这时，陆荷却又把衣裳脱了下来。

看到自家嫂子不解的看着她，陆荷边把衣裳仔仔细细的叠好，边高高兴兴的说：“我要留着过几天过年穿。”

姜小鱼心疼的摸了摸她的脑袋：“没关系的，我以后还会给你做很多很多新衣裳的。你今天就可以穿着新衣裳出门玩儿。”

陆荷闻言，一把扑到姜小鱼的怀里，扬起小脸，眨着大眼睛道：“嫂子，你真好！”

说着，她眼里似是有些泪花：“村上的春花老说我是没娘的孩子，连衣裳破了都没人给缝。”

说着，她把小脑袋埋进姜小鱼的怀里，小声道：“我现在就要去让她看看，虽然我没娘，但是我有嫂子了。”

听陆荷声音里隐隐带了哭腔，姜小鱼心里又酸又疼，这么半大的小姑娘，谁家不是当个宝贝似的？

姜小鱼赶紧温柔的擦去陆荷脸上的泪，转移她的注意力道：“你快把你二哥喊来，让他也试试。”

“嗯!”陆荷果然眼睛一亮，也不哭了。

她忙不迭的从姜小鱼怀里起身，欢快的跑出房门：“二哥一定也会很高兴的。”

谁知道等陆遥来了后，这小家伙却看着那件大红的棉袄直摇头。

姜小鱼有些担心的问：“是嫌不好看吗？还是嫌不暖和？”

“不……不是。”陆遥挠了挠脑袋，有些吞吞吐吐的。

“那是怎么了呀？”姜小鱼耐心的问。可谁知道他说的下一句话逗的她和陆荷都乐了。

“男人不能穿红衣裳。”陆遥低声道，脖子都有些红。

姜小鱼“噗嗤”一笑：“你才这么大点，算什么男人，还是个小孩子呢。”

“我已经不小了。”陆遥倔强的说，“大哥说他不在家，我就是家里唯一的男人。”

“好好好。”姜小鱼无奈，起身从柜子里找了根陆隐的黑色腰带：“把这个系上总可以了吧？”

陆遥还抿着唇犹豫，陆荷脆生生道：“二哥，这新衣裳很暖和的，等过年的时候我们一起穿，奶奶一定也会很高兴的!”

陆遥终于点了头，愿意把那件衣裳穿上试试。

别说，陆家的孩子一个比一个好看，这大红衣裳把陆遥衬的也是唇红齿白的，和陆荷站一起，活像一对年画娃娃。

姜小鱼边看边点头，满意的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