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日杏花繁

陆荷高兴的紧，说到底还是个小孩子，拉着陆遥兴冲冲的就去给奶奶看。

奶奶眼睛不好，只乐呵呵的看着陆荷这小丫头臭美，笑的见牙不见眼，一连声道：“好看，真好看。”

说着，又扭过头来埋怨道：“怎么也不给自己做两件？”

“我那儿还有新的没穿呢。”姜小鱼笑吟吟的挽住她的胳膊。

陆荷在奶奶面前转悠完，便又迫不及待的看向姜小鱼，大眼睛期待的眨呀眨。

姜小鱼看出她是穿着新衣裳想出去玩儿，自然是含笑应允，陆荷乐滋滋的就往外跑，还把一向不爱出门的陆遥也给拉上了。

“跑慢点！”姜小鱼连声叮嘱着。

“这丫头，跟兔子似的。”奶奶也跟在后面唠叨着，无奈的摇了摇头，和姜小鱼相视一笑。

趁着今天上午出了太阳，姜小鱼扶着奶奶坐在房檐下晒暖儿，然后又回屋把大家的被子都抱出来晒着，边和奶奶说着闲话。

等到快该做午饭的时候，这两个小家伙依旧不见人影。奶奶念叨着：“这两个孩子，又在外面玩疯了。”

“孩子嘛，多玩会儿也好。”姜小鱼笑道，只以为是陆荷在外面玩开心了，一时间忘了时辰。

怕奶奶担心，她又安抚道：“等会儿饭做好了，我出去叫她们回来就行。”

见奶奶点了头，姜小鱼这才起身进了厨房。拿着根白萝卜正在削皮呢，突然院门被“哐啷”一声撞开了。

她还以为是陆荷陆遥回来了，正要起身往外看，只听外面传来一迭声的叫嚷：“小鱼啊！不好了不好了，快出去看看吧！”

姜小鱼心里一惊，撂下手里的萝卜就匆匆跑出了厨房，原来是隔壁的张大娘。

看见我出来，不等我开口问，她甩着手着急忙慌道：“小鱼啊，快出去看看吧，陆遥他——”

“小遥怎么了？”房檐下晒太阳的奶奶也听见了，她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抖着声音问。

“啊，陆大娘也在啊？”急匆匆的张大娘这才注意到奶奶，她一时间闭了嘴，看着姜小鱼左右为难。

“您快说吧。”姜小鱼也是心急的不得了，顾不得许那么多，只赶紧催促道。

张大娘无奈，也是事态紧急，一跺脚道：“陆遥他掉水里了！就在村西头那条河里！”

姜小鱼浑身一凉，如同掉进冰窟窿里一样，声音都哆嗦了起来：“怎么会？”

“我也不知道啊，好多人呢，快去看看吧！”张大娘说着，又扭头无措的叫起来：“哎！陆大娘您怎么了？”

姜小鱼转头一看，这才发现奶奶腿一软跌坐在椅子上，脸色发白。

她也没时间再思索，只得匆匆道：“您帮我看着点儿奶奶，我先出去看看。”

张大娘连忙点头应允：“哎，你就放心去吧，这有我呢。”

姜小鱼这才恍惚着往门外跑，围裙还没来得及摘，一路往村西河边飞奔过去。

千万不要有事，千万不要有事……

上天已经够残忍了……

不要再有事了……

姜小鱼跌跌撞撞的跑到河边，只见那儿早已围了一大群人，陆荷那件红棉袄甚是扎眼，一眼就看见了她。

可是……陆遥呢？

姜小鱼迟疑的往前走，有人瞧见了她，忙道：“陆家娘子来了，都让让。”

又听见有人对陆荷道：“陆荷，你嫂子来了。”

陆荷扭头看见姜小鱼，“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嫂子！”

姜小鱼搂着扑在自己怀里痛哭的陆荷，心神不宁道：“你二哥呢？”

“二哥……在那儿。”陆荷抽抽噎噎的指着人群中间道。

姜小鱼看过去，人群自动分开，陆遥穿着那件鲜亮的大红棉袄，湿淋淋的躺在地上。

姜小鱼腿一软，几乎动不了步子。旁边有人看见我这样，连忙道：“别着急，亏的李大叔来的及时，已经没事了。”

陆荷也在旁边揉了揉眼睛，抽着鼻子道：“嫂子，二哥没事儿了。”

没事了？

姜小鱼看过去，这才发现陆遥虽然闭着眼，不过胸口还在微微起伏。

还好还好。

姜小鱼踉踉跄跄的快步上前，直到探到了陆遥平稳的呼吸，她这才觉得身子一虚，浑身的劲儿都被抽走了似的，腿一软就要往下坠，还好陆荷在旁边堪堪扶住了她。

回过神来，这才想起旁边救命的人，姜小鱼又赶紧匆匆向李大叔道了谢。

李大叔就是村口卖菜的刘婶儿家男人，他浑身上下也是湿淋淋的，摸着脑袋憨厚道：“没事儿没事儿，谁家还没个娃了。”

旁边又有热心的村民道：“你家小子是冻的，回去暖和暖和就好了。”

可不是，天寒地冻的，掉进冰水里怎么得了？

姜小鱼摸着陆遥冰凉的小手，看着他惨白的脸蛋儿，忍不住心疼的掉眼泪，旁边有大娘提醒：“赶紧回去拿被子捂捂，再喝上碗姜茶，出出汗就好了。”

“哎，哎。”姜小鱼赶紧应声，又想起来什么，对陆荷道：“小荷，你快回去告诉奶奶没事了，别让她担心。”

看着陆荷跑远的身影，姜小鱼哆嗦着想把陆遥背回去。不过腿却还在发软，加上陆遥也不算轻，一时没背起来。

旁边的婶子大娘都上来搭了把手，七手八脚的帮着把陆遥给背了回去。

在路上才从别人那儿得知，原来是陆遥在河边想叉两条鱼，只是不知道怎么的就掉到了河里，幸亏有大人路过，这才把陆遥给救了上来。

陆遥已经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伏在姜小鱼背上含糊不清道：“嫂子，对不起。”

听见他开口，姜小鱼心里放下了大半，眼眶都湿了几分：“没事儿没事儿，回去休息休息就好了啊。”

到了家里，奶奶早已急得团团转，看见姜小鱼背着陆遥进来，丢了拐杖就要过来，亏的陆荷一把扶住了她才没摔着。

“哎哟，这是怎么回事啊？”奶奶慌慌张张的问，一边用手擦着眼泪一边长吁短叹道：“要是出了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向你死去的娘交代啊！”

“没事了奶奶，被人救上来的早，休息休息就好了。”姜小鱼安抚道。

这时陆遥已经能睁开眼了，见他虽然迷迷糊糊的，不过神志尚还清醒，奶奶这才略略放下了心。

姜小鱼把陆遥背回到床上，又赶紧嘱咐陆荷去把村上的赤脚医生请来。见陆遥还浑身湿漉漉的，又忙着给他把外衣解开脱掉，拿被子裹了个严实。

这时大夫终于来了，把完脉道：“只是落水受了惊，又着凉了，注意保暖就是。”

直到这时听见大夫说了没大碍，姜小鱼和奶奶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今天折腾这么一顿，大家早已疲惫不堪，姜小鱼让陆荷把奶奶扶进屋歇着，又忙活着去厨房熬姜汤。

热乎乎的姜汤下了肚子，陆遥的脸色这才好了一些，姜小鱼把被角掖好，嘱咐他好好休息，这才想起来都还没吃午饭呢。

又赶紧炒了个青菜，热了几个馒头，大家凑活吃一顿，先填饱肚子再说。

饭桌上，奶奶颤颤巍巍的问陆荷：“今天是怎么回事啊？你二哥怎么就掉进河里了？”

“我和二哥在河边叉鱼，春生看见了也要玩，不小心摔河里了，二哥是为了救他才下水的。”陆荷咬着馒头道。

姜小鱼一怔：这春生就是彩秀的弟弟，也就是虎丫的小儿子。本来以为陆遥是自己不慎滑了脚，原来是为了救人。

“救人是好事。”奶奶点点头，又补充说，“但是也要顾着自己啊，你二哥今天可把我和你嫂子吓了个半死，万一没上来可怎么办啊？”

说着说着，眼看就又忍不住落泪，姜小鱼赶紧拿了帕子给她擦。

“二哥可会游泳了，他已经把春生救上来了，自己是脚抽筋了才没上来的。”陆荷撅着小嘴道。

“总之。”姜小鱼扭过头看着她，温声但又不失严肃道，“以后没有大人陪着，不许自己去河边，知道了吗？”

今天差点没把她给吓死，到现在还是心有余悸，以后是万万不能再出这种事了。

“知道了，嫂子。”陆荷乖乖的点头。

等把家里都打点好之后，姜小鱼又赶紧回屋去照看陆遥。

看到他已经熟睡，脸色红润了许多，呼吸也平稳下来，这才放下心，悄悄起身关上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