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来的晚风

周末的清晨，阳光透着窗帘的缝隙，池澜睡眼惺忪地抓起床头柜上的时钟，随意看了下时间。

九点半？？！池澜这个人很律己，平时很少睡懒觉。

在她的认知里，自己好不容易跟父母抗衡来的自由怎么能用来睡觉呢？

那个有名作家说什么来着：被窝是青春的坟墓！

此时，隐约听见“嗡嗡”的震动声，许是睡得久了，她脑袋有些昏昏沉沉，从被窝里伸出纤细的手臂四处摸索着手机，“喂？”

熟悉的声线响起：“起来了？想吃点什么，我给你带过去。”

“这是津大最英俊的学霸提供的专属服务吗？”池澜调皮道。

陆枕风很是平静的说：“鄙人不胜荣幸，不知我的女孩可否赏光？”

陆枕风的指腹慢条斯理地抚摸着手机边框，嘴角的弧度比先前更深了。

他早就到了公寓楼下，不忍心叫醒池澜，只是站在楼下等着。

按照池澜的作息，不太睡懒觉的她还没有起床，于是就打了电话询问。

他原本不知道要说什么，但是清丽俏皮的声音让他嘴上抹蜜似的，能将所有的爱意与情话，用不着痕迹的语调说给他听。

也只想说给池澜一个人听。

池澜乌羽的睫毛轻抖了下，豁然清醒地回了句：“我想便利店的酸奶和三明治。”

她看了看手机屏幕，确定不是在做梦，迅速起身洗漱，换好了衣服。

她被陆枕风的言语吓了一跳，心里一顿狐疑，此人不是高冷的冰山吗？说是情话倒让她有些不适应。

池澜刚换好衣服，门铃响起了。

虽然是陆枕风的公寓，但每次来，他都不厌其烦的按下门铃。

池澜泛着笑意的说：“你明明有钥匙，却总是让我开门。”

陆枕风笑而不语，把吃的递给池澜，自己换好鞋子，并顺手摆好，径直走到洗手间洗手。

这一系列举动，倒不像是回自己家一样。

“研究化学的，都有洁癖吗？”池澜一边津津有味地嚼着三明治，一边打趣地说。

陆枕风走到池澜面前，窗外的阳光被他的身体留下一片暗处，这片暗影正好是池澜坐着的地方。

池澜嘴里的动作消失在脸上，杏眸睁大，神色有些慌乱，陆枕风的压迫感极强。

她嘴角忽然被陆枕风的大拇指抹了一下，动作极温柔。

“你嘴角有三明治的沙拉酱，我手很干净，有洁癖。”

嘴边还停留着他指尖的清凉，池澜的心早已小鹿乱撞，垂着杏眸，继续装作若无其事地喝了一大口酸奶。

一股气全都喝完了，没有停顿的那种。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心里的城池一点点地被攻陷，每个曾经自己固守的城墙上，插满着醒目的旗帜，每一寸每一尺毫无保留的被陆枕风千军万马所占领着。

“今天下午我要去实验室，最近会比较忙。”

临近开学，迎接新生，教授布置的任务也多了起来，他报告也要赶出来。

“嗯，我下周就要结课了。”池澜说。

“嗯，我知道。中午不能陪你吃饭了。”

陆枕风淡淡地回应。

两人的话就像初升的太阳光线，透亮但又是朝着不同的地方散射，毫无对答的痕迹。

池澜拿起桌子上的习题，漫不经心地用笔再继续的写着，一室的寂静。

随着考研课程结束，盛夏的炙热也渐渐地褪去，校园里陆陆续续多了拿着箱子回校的学生。

只有她是背着书包，骑着单车，与这群三三两两的男女，擦肩而过。

陆枕风几乎不见人影，就连晚饭的时间也没有，偶尔半夜会发个微信给她，道个很迟的晚安。

自从上次两人谈起“结课”这件事，大家都很缄默，似乎是禁忌。

她从便利店出来，买了酸奶和三明治，想着去他的实验室，给他一个惊喜。

她记得陆枕风大致描述过实验室的位置，寻着脑海里的记忆，摸索地找着。

方向感不好的她，面对回形的实验楼，只能勤奋地毯式搜索，不一会她的额间渗出一些晶莹剔透的汗珠。

“化工能源实验室.....”

终于到了！她敲了门。

实验室里听到敲门声，正在看数据的陆枕风并没有理会，站在他身后的程芳菲转头对秦宇说，“有人敲门，麻烦你开下。”

程芳菲附在陆枕风的身侧，距离很近，远看几乎是挨着他的，一只手擦过陆枕风的侧脸，指着屏幕的数据，说：“这地方有问题。”

盯了好久的实验数据，终于有了眉目。

陆枕风寻着程芳菲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一下就发现了问题，他又转头看向程芳菲，微笑地夸赞了下。

这一幕正好不早不晚的落入池澜的眼底。

她靠女人的直觉，程芳菲对陆枕风有想法，但是这样的姿势太过于暧昧，让她心头竟然生起了一股燥热，赌气地转身就走。

秦宇迅速地叫了声：“池澜？”

陆枕风听到池澜的名字，转头间眼神里闪过一些惊讶。

此时程芳菲看了看门口，说：“秦宇，池澜人呢？”

秦宇愣了下，不知所措地说：“似乎是找人，然后看了下，就转身就跑了。是找顾知远的吧？”

“芳菲，顾知远最近也看不到人影了。”秦宇走到自己位置坐下念叨了一句。

陆枕风看着数据在运行，他此时还不能立刻去找池澜，迅速拿出手机，拨了电话。

程芳菲似乎知道了什么，旋即看向屏幕，盯着一行结果，不紧不慢地说：“这个小学妹没找到人，自己怎么就走了，回头我发微信给顾知远。”

陆枕风不语，眼神却是锋芒泠洌。

池澜跑得太快，呼吸很是急促，于是坐在一楼的台阶上休息片刻，拿出手机看了下，有个未接电话。

是陆枕风，但是她不想接。

反复想起刚才看到那一幕，心里好像被什么扎了一样刺痛。

天已然全黑，周围来往的路人脚步声不断，她像是被这声音包裹着一样，呼吸都觉得压抑。

她心烦意乱地拿起手中的吸管猛戳几下，以此来发泄心中的不快。

池澜大口大口地吞着酸奶，一个猝不及防就呛地眼泪流了出来。

池澜眼底浮起一层浓墨，晦涩的杏眸涌出硕大的泪珠，一滴滴落在裙子上晕染开来。

不知坐了多久，耳边响起一阵议论声。

“估计分手了吧？哭的这么伤心……”

“被甩了？遇到渣男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明明什么都知道，却又心酸不已，仿佛往日的理智都烟消云散。

就如同酸奶，入口甘甜，沁人心脾，回味间又弥漫了浓浓酸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