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荣华

郁南栀微微一愣，旋即笑了起来：“小舅舅待我自然是极好的，崔家本就是我外祖家，自然对侯府多有照拂。来日我父亲回京，我定会好生同父亲说，让父亲好生谢过外祖家才是。”
宁安伯夫人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看来崔九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
郁南栀皱眉：“我不明白夫人的意思。”
宁安伯夫人笑着上前拍了拍她的手，“郁大姑娘是聪明人，有些话不必我与你说清楚你也能想到的。崔九郎是什么性子，郁大姑娘自然要比我更清楚。他如今愿意长留京中不遗余力地护着大姑娘，倒也算是尽心了。”
郁南栀的眉头陡然深了几分，“夫人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宁安伯夫人只是笑眯眯地将她推出门去，“好啦，你呀回去慢慢想就是了，不过说起了你父亲也该回来了吧？”
郁南栀一怔。
前世这个时候父亲还在为了他那个心上人而汲汲蝇蝇，匆匆回了京述了职便借口边关不安又赶了回去。直到后来郁南栀在京城已颇负盛名，唯有婚事迟迟不落定，崔家老夫人才特地进宫请了旨将平远侯从边关请了回来。
可大抵也正是因为如此，父亲对她十分不满。
这才让她后来越发的艰难起来。
如今重来一次，既然她也没有掌家的心思了，倒不如早些请了那位回来，早早地让父亲扶为继室，说不准还能让父亲来日能够对她宽和一点。
回到府中，郁南栀便准备给父亲写信。
谁知刚坐下，便见郁迟伸着脑袋在窗底下探头探脑。
“要进来便进来，贼头贼脑的做什么？”郁南栀放下笔，皱眉看向郁迟。
郁迟挠了挠头，小心翼翼地在窗口探头问道：“大姐姐，我今日没有去校场，你不生气？”
“你不去自然有不去的道理，我做什么要生气？”郁南栀抬头看着他，提醒了一句，“昨日在外祖母那里咱们不是说好了吗？你如今也不是小孩子了，自己可以为自己负责，我自然不会再像从前那般约束你。”
“可你今日为二姐姐请了夫子。”郁迟皱眉，“往后你会像从前管束我那般管束二姐姐？”
“怎么会呢？”郁南栀摇了摇头，索性起身走到了外头，“阿迟，往日里你也是与你二姐更亲近些，我心里十分羡慕。后来我琢磨了好一阵子才想通，你愿意亲近你二姐，可是因为往日里她更心疼你的缘故？”
郁迟点头。
“往后我定会好生反省自己，绝不惹你生厌。”郁南栀拍了拍他的肩膀。
郁迟狐疑地看着她，满腹不解：“大姐姐这是做什么？”
“从前都是我想差了，我以为母亲让我看好平远侯府就该拿出当家主母的气度，好生管着你们。可近来我却想通了，我自是应当严厉管束下人，可你和二妹妹都是我嫡亲的弟弟妹妹，如何能够那般严苛了？尤其是你，咱们侯府只有你一个男儿郎，日后你自然是要继承侯府光耀门楣的。大姐姐日后总有要仰仗你的地方，哪能现在就与你交恶呢？”郁南栀一副柔弱不抗事儿的模样，愣是将郁迟唬的感动非常。
他红着眼看着郁南栀，只恨不得将自己的心都掏出来表决心：“大姐姐放心，日后我出人头地自是不忘大姐姐的好处。”
“阿迟有心了。”郁南栀连忙也做出一副感动的样子来，一边从荷包里往外掏银子一边问道，“不知阿迟今日有什么打算，身上的银钱还够不够？”
郁迟的眼睛紧紧钉在她的荷包上，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
“来，这十两银子你先拿着，出门在外总不能太过小气，好歹你是平远侯府唯一的公子，莫要叫人小瞧了你去。”郁南栀不由分说地往郁迟手里塞了一锭碎银子，一脸慈爱地看着他说道，“阿迟往后缺了什么，只管来与我说。”
郁迟飘飘然地离开了不久，身后就传来一声嗤笑。
郁南栀都懒得回头，只问了一句：“小舅舅如今就这么闲？”
“你还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我担心你这里处理不来，巴巴地跑来给你撑腰，谁知竟没落一点好。”崔行舟轻笑一声，利索地从屋顶上翻了下来。
“小舅舅请了魏夫子来，何必还要担心我呢？”郁南栀想起永安伯夫人的话，“以魏夫子的才学，我若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想来魏夫子也会为我解惑不是吗？”
“魏夫子的一身才学可不是在后宅里过活，阿栀，我先前和你说的铺子的事儿，来与你签个契书。”崔行舟收起了一脸的玩世不恭，颇为严肃地递了契书过来。
郁南栀有些讶异地扬了扬眉：“小舅舅做事一向都如此仔细吗？”
崔行舟点头：“生意上的事情总是要签了文书才作数的，阿栀，便是亲近之人，也有为了利益互相出卖的时候，人心是这世上最难猜测的东西，无论你到了什么时候都不要妄图用情分去赌人心。”
“是。”郁南栀点头，接过了崔行舟递来的契书，仔仔细细地看了几遍这才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崔行舟十分满意：“往后你也得记得，莫要轻易被人诓了去。”
郁南栀看着崔行舟好一会儿没说话，她总觉得如今崔行舟一言一行似是都在教她，好让她可以更加洒脱自如地面对好些事情。
可崔行舟不是应当只对那个顾晚晚如此好性吗？
难不成她如今重活一次，倒是连带着他们的态度都变了吗？
郁南栀蓦地生出了几分试探的心思来，她想了想，问道：“小舅舅既是要我来管这间酒楼，今日可都带我去见一见掌柜的？”
“自然。”崔行舟点头。
郁南栀带着春桃跟着崔行舟出了门，京城一向繁华的朱雀大街上不知为何有些空荡荡的。
不远处一群人围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地争辩着什么。
郁南栀隐约似是听见了郁迟的名字，立时加快了脚步。
崔行舟拧眉，不动声色地挡在了郁南栀的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