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愧疚式母爱

我爸马上把他的挑给我。

我妈又挑给我爸。

我再挑给我妈。

两个鸡蛋转了一圈又一圈后。

我妈又生气了：“你们什么意思？不吃我煮的蛋了是吧？不吃我以后不做饭了！”

我爸哄着她说：“不做吧，你太累了，好好休息一下。”

我心里也高兴。

我妈不做饭，我们出去吃，就没有鸡蛋的烦恼了。

我妈更加生气：“我累是为了谁？不也是为了你们？为了让你们吃得健康，吃得营养，我再苦再累也心甘情愿。可你们竟然嫌弃……”

我爸挑起鸡蛋就往嘴里塞，含混不清地说：“吃吃吃，我吃……”

关于鸡蛋的矛盾，后来是这么解决的。

我妈每次煮蛋，我爸都再放一个进去，让她无话可说。

5

但总有一些时候，我爸没顾上。

而且除了鸡蛋，还有水果、饭菜……

都会引发同样的争吵。

总之，我妈做每一件事，都要试探我和爸爸到底爱不爱她。

她试探的手段层出不穷。

我爸防不胜防。

他经常都不知道，我妈在哪一个时刻就突然爆发了。

家务活，我跟我爸一直想分担。

但做饭的时候，我妈嫌碍事，把我们赶出来。

有时候我爸做饭，我妈又不放心。

她说：“你别把剩饭剩菜倒了，那是我吃的。算了，还是我来，你出去。”

但回头，她又说她很累很辛苦。

“你们就知道吃现成，也不帮帮忙。”

我爸说：“是你不要我帮忙啊。”

“所以呢？是我错了？你不检讨一下我为什么不要你帮忙？”

我们扫地拖地，明明打扫得很干净了。

我妈非要亲自再打扫一遍。

我爸用洗衣机洗衣服。

都晾好了，我妈说没洗干净，她取下来用手再洗一次。

所以我妈非常累。

而在她眼里，我和我爸什么家务活都不做，就知道吃。

我妈最常说的一句话是：“我这么爱你们，什么都为你们着想，可你们只会气我，还嫌我话多。”

我小时候很怕我妈。

怕得我从早上起来看见她就紧张得手足无措。

因为我永远也不知道，她哪一时哪一刻就突然生气了。

我也不知道，她生气的时候我应该怎么化解。

因为不管我怎么做，都是错的。

我妈总能找到理由打骂我。

然后，她又抱着我说她有多爱我。

可我的心早已经麻木。

所以我小时候，如果我妈哪一天不在家，我就特别高兴。

只是这种时候太少了。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开始厌烦我妈。

我厌烦她总是为鸡毛蒜皮的小事跟我爸吵架。

厌烦她一吵架就迁怒于我，并上升到我爱不爱她的高度。

厌烦到她一念叨是为我好，我就躲进卧室里。

6

我妈也越来越过分。

她以前还要顾及面子，只在家里吵吵。

后来她故意打开门吵，还叫左邻右舍来评评理，帮她教育我爸爸和我。

在街上也吵，甚至在亲戚家也跟我爸吵。

她总是诉说她有多不容易，有多委屈，发动一切可以发动的力量来批判我爸和我。

我烦不胜烦。

爱哭的孩子有糖吃。

我妈一哭诉，亲戚朋友都安慰她，教育我。

我是哑巴，没办法给别人解释。

我爸是男人，一解释反倒被亲戚劝说：“你是男人，要大度，别跟你老婆计较。”

但次数多了，亲戚也烦。

谁喜欢大过年的，客人跑来自家屋里哭哭啼啼？

因为听得见，我正常上学。

家让我窒息，学校反而成了我的避风港。

高中住校以后，我更开心，只有周末回家面对我妈的唠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