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深渊见光

黑暗在蠕动。粘稠如活物的阴影沿着地面无声蔓延，贪婪吞噬着惨绿微光，向他们涌来。头顶，湿漉漉的拖拽声骤然放大、急促！仿佛沉重湿滑之物正疯狂爬近！

死亡的阴影从上下夹击！

林骁肌肉绷如钢铁，肾上腺素奔涌。救孩子的本能几乎冲破喉咙！但沈砚冰冷的警告如冰水浇头——*看影子！* 那扭曲蠕动的阴影绝非人类！冲过去等于送死！

“跑！”沈砚声音嘶哑短促，斩钉截铁。他不再看蔓延的影子和碎花布片，猛地抓住林骁手臂——那手冰冷刺骨，带着微颤，力量却大得惊人，几乎将林骁拽个趔趄！另一手指向与护士和阴影相反、更深的黑暗：“这边！快！”

林骁被拽得踉跄，目光死死钉在拐角处的碎花布上，喉间压抑低吼。那布片如烙铁灼心。但消防员的训练刻进骨子，瞬间挣扎后，求生本能与沈砚不容置疑的指令压倒了冲动。他猛咬牙，强迫自己转头。

“跟上！”林骁低喝，反手扣住沈砚冰冷手腕，能感到对方的虚弱与强行支撑的僵硬。没时间犹豫！他借力如离弦之箭，率先冲向黑暗深处！脚步极轻，速度却快得惊人。

沈砚被他带着，踉跄跟上。心脏如被冰针搅动，每次呼吸都撕裂般痛楚，冷汗涌出。他强压翻腾的气血眩晕，咬紧牙关，意志集中于感知判断。

身后，湿漉的爬行声骤然狂躁！被奔跑的气流惊动！

“窸窸窣窣——嗤啦！”

重物从上方猛坠，砸在他们刚才停留处附近！伴随皮革撕裂般的刺耳声和粘液滴落的啪嗒声。

林骁不回头！死拉着沈砚，凭借消防员在黑暗中的方位感和空间直觉，在绝对黑暗的走廊疾驰。脚下惨绿灯条断断续续，如鬼火指引。落脚谨慎，生怕出声。

沈砚被他拖着，肺如破风箱喘息，眼前发黑。强迫集中精神，冰冷目光如雷达扫视前方黑暗。前方不远处，一个向左的岔口。

“左转！”沈砚声音压抑痛楚却清晰，猛指左侧更狭窄幽深的通道。那里应急灯光几乎被黑暗吞噬，死寂不祥。

林骁毫不犹豫，高速奔跑中硬拧方向，带沈砚扎进岔道！

刚冲入岔道——

“砰！！！”

沉闷巨响伴着墙壁碎裂声，在刚才的直道尽头炸开！紧接着，是沉重物体拖拽摩擦的刺耳噪音，以及…低沉含混、如同无数细碎牙齿摩擦的“咯咯”声！

那东西追来了！速度比预想更快！

岔道窄得仅容两人勉强并肩，空气更污浊，福尔马林混血肉腐败的甜腥恶臭浓烈。应急灯光几乎消失，只剩前方极远处一点惨绿微光。

“前面…有房间！”林骁压低声音急喘。锐利目光穿透黑暗，锁定岔道尽头一扇半掩的、厚重的惨绿铁门。微光正从门缝漏出！

身后沉重的拖拽声和“咯咯”声逼近！死神的丧钟！岔道狭窄，被追上无处可避！

“进去！快！”沈砚声音因剧痛奔跑断续。身后冰冷粘稠的恶意如实质潮水涌来，几乎贴上后背！

两人拼尽最后力气冲向铁门！林骁抢先一步，肩膀猛撞开门扇！

“哐当！”

刺耳的门轴摩擦声在死寂中炸响！

林骁心一沉！糟！声音！

顾不上了！他一把将踉跄的沈砚推进去，自己闪身而入，反手全力拉拽沉重铁门！

门内景象瞬间映入：一间处置室。惨绿应急灯光从天花板角落渗出，照亮斑驳脱落的惨白瓷砖墙。墙角堆着蒙尘锈蚀的器械推车。正对门是一排嵌入墙体的金属储物柜，柜门或闭或开，露出黑洞洞的空间。中央一张蒙着厚尘和暗褐污渍的金属处置台。消毒水与腐败味更浓。

就在林骁试图彻底关死门的刹那——

“嘶啦——！”

一只东西，猛地从尚未闭合的门缝中伸入！

不是手！

是覆盖粘稠半透明胶质物的肢体！前端是昆虫般的、覆盖坚硬黑色甲壳的尖锐钩爪！爪上沾满暗红污迹，疯狂扒拉门缝！冰冷恶意与浓烈腐臭扑面！

“操！”林骁双目赤红，全身肌肉贲张，死抵门板！钩爪力量骇人，门板呻吟，缝隙无法合拢！他甚至能瞥见门缝外那扭曲惨白的身躯一角，以及其上布满利齿、咯咯作响的恐怖口器！

“推车！”沈砚嘶哑破音的声音在室内炸响！他背靠冰墙，脸色死灰，身体因剧痛脱力微颤，但双眼死死盯住角落一辆堆满金属器械的推车！

林骁瞬间会意！死顶门的同时，右脚灌注全力，炮弹般狠踹推车！

“哐啷啷——！！！”

推车带着巨响和惯性，猛撞向扒门钩爪！

刺耳刮擦与硬壳碎裂声同响！钩爪吃痛，猛地回缩！

就是现在！

林骁抓住这瞬息空隙，用尽洪荒之力，肩膀狠撞门板！

“砰——咔哒！”

铁门带着闷响死死关上！内侧锈蚀插销在惯性下滑落，“嗒”一声，锁死！

“咚！咚！咚！”

沉重撞击立刻在门外响起！整扇铁门剧震！门框簌簌落灰！那东西在疯狂撞击！含混的“咯咯”声和尖锐抓挠声透过厚门传来，如地狱催命符！

林骁背靠震动的铁门，胸膛如风箱起伏，汗水浸透衣领。大口喘息，搏斗爆发几乎耗尽体力。

沈砚顺墙滑坐冰冷地面，捂心口压抑呛咳，每次咳嗽都牵扯痉挛，脸色灰败吓人。靠在墙边，似连抬头的力气都无。

处置室内，只剩两人粗重艰难的喘息，与门外不死不休的疯狂撞击。

暂时安全？念头刚起就被撞击碾碎。这门能撑多久？

林骁目光扫过震动的门，最终落在中央处置台散落的纸张上。他喘着粗气，强撑疲惫走到台前。惨绿光线下，看清了那几张撕扯过的病历纸，沾着暗褐污迹，字迹潦草：

**李娟（7床）：深度昏睡，肢体现不明黑斑，蔓延速…转特殊观察区（B区地下三层）…院长亲批…**

**张强（护工）：违规入B区…次日污水口现残尸…疑遭大型啮齿类…警告：B区封闭！非院长许可禁入！**

林骁瞳孔骤缩。B区地下？特殊观察？院长亲批？护工残尸？

他猛抬头，看向处置室另一侧紧闭的金属储物柜。其中一个柜门底部的缝隙里…渗出*一角*熟悉的碎花布料！那卡通兔子图案，刺眼无比！

而柜门下，冰冷的水磨石地面上，几道深褐干涸的拖拽痕迹…蜿蜒着，指向储物柜深处那片无法窥视的浓稠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