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深渊见光

冰冷的金属柜门紧闭，门缝下深褐拖痕如干涸血泪，指向柜内未知黑暗。卡通兔子布料的碎片，像刺眼的嘲讽，死死扎在林骁眼底。

“孩子…在里面？”林骁声音压得极低，字字从喉间碾磨出来，带着惊悸和压抑的暴怒。他死死盯着门缝下的碎花布片，消防员本能几乎要破柜。

“别碰！”沈砚声音嘶哑如砂纸磨墙，冷厉异常。他背靠冰墙勉强支撑，脸色死灰青白，冷汗浸透鬓角。艰难抬手，指向那排储物柜，“听…”

林骁强压焦躁怒火，屏息侧耳。

死寂。

绝对的死寂。

只有门外怪物沉闷的撞击、抓挠声，和两人粗重的呼吸。

几秒过去。林骁几乎怀疑沈砚因剧痛幻听时——

“嗒…嗒嗒…”

极其细微、断断续续的敲击声，从夹着碎花布片的金属柜深处传来！像指尖或小硬物轻叩内壁。

林骁心脏猛跳！真有声音！孩子活着？！

但这细碎声…不对劲。不是求救拍打或恐惧抓挠，更像一种茫然的、无意识的叩击？透着一股令人心底发毛的呆滞。

“声音…不对…”沈砚声音压抑痛苦，捂心口，眉头紧锁，似承受无形压力，“太…规律…不像…活人频率…”

活人频率？林骁心瞬间下沉。他见过太多濒死挣扎。这声音，确实诡异机械。

“咳咳…看…门缝…”沈砚艰难喘息，指向柜门下那条缝隙。

林骁凝神看去。惨绿光线下，清晰可见：除了干涸的深褐拖痕，那狭窄门缝边缘，正极其缓慢地…渗出一丝粘稠、半透明的胶状物！无色无味，如蜗牛粘液，悄无声息地沿着冰冷柜门蜿蜒下淌，在底部汇成一小滩微不可察的湿痕。

这绝不是小女孩的东西！

寒意瞬间窜上林骁头顶！柜子里…是什么？穿碎花裙的孩子变成了什么？他握紧拳，指节咯咯作响，愤怒与无力感交织啃噬内心。

“当务之急…不是它…”沈砚声音将林骁拉回现实。他靠墙艰难调息，目光扫过震动的铁门，“外面的…撑不久…必须…找出路…或武器…”

正确。门外撞击一次沉过一次！铁门中央已肉眼可见地凸起变形！门框落灰，插销呻吟。这门随时会爆！

林骁强迫视线撕离储物柜。环顾这死亡处置室：斑驳瓷砖墙，锈蚀器械推车，散落染血纱布器械的处置台，一排沉默不祥的金属柜。

武器？目光扫过推车——手术剪、骨凿、一把沉重的骨科锤。不理想，但强过空手。

他大步过去，毫不犹豫抓起最沉的骨科锤。冰冷金属手柄粗糙沉重，带来一丝微弱安全感。掂量一下，目光又落处置台散落的病历纸上。

“B区地下三层…特殊观察区…院长亲批…”林骁低声念出关键信息，眉头拧紧，“还有护工…被什么东西啃了？”

“院长之秘…关键…在B区…”沈砚声音断续，似承受剧痛，额角青筋微凸，“找到…下去的路…”

“怎么找？门都出不去！”林骁烦躁低吼，扫视四壁。绝望悄然滋生。

“咳咳…柜子…”沈砚突然剧烈呛咳，咳得弯腰痉挛，仍抬手指储物柜，“后面…可能有…通道…医院…旧图纸…常有…”

林骁猛看向那排金属柜！它们嵌入墙体！如果后面是空的…

就在这时！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恐怖巨响炸开！伴随金属撕裂的刺耳悲鸣！

林骁沈砚骇然转头！

只见厚重铁门中央，被硬生生破开一个巨大豁口！一只覆盖粘稠胶质、前端是巨大黑色甲壳钩爪的恐怖肢体，穿透铁门伸了进来！钩爪疯狂扒拉豁口边缘，试图撕扯更大！门外毛骨悚然的“咯咯”声如潮水涌入！

门破了！

冰冷恶意与浓烈腐臭瞬间充斥处置室！

死亡贴面！

“操！”林骁目眦欲裂，热血冲顶！毫无犹豫，怒吼一声，双手紧握骨科锤，如蛮牛发狂，朝伸进的恐怖钩爪狠砸下去！

“铛——！！！”

金铁交鸣巨响炸开！火星四溅！

钩爪甲壳极硬！沉重一锤竟未砸断，只留下凹痕和蛛网裂纹！反震力震得林骁双臂发麻，虎口崩裂，鲜血染红锤柄！

“嘶——！”门外怪物吃痛，发出尖锐嘶鸣，钩爪猛缩！

下一秒，它更疯狂扒拉！更多铁皮撕裂！破洞肉眼可见扩大！另一只恐怖钩爪也挤了进来！

“咳咳…咳…左…第三柜！”沈砚声音在撞击嘶鸣中几乎被淹没。他靠墙，身体因剧痛和窒息般压力剧颤，脸色惨白如纸，濒临破碎。但那双深潭般的眼死死锁定左边第三个柜子，瞳孔深处细微的幽蓝光芒疯狂闪烁跳动，如同超负荷电路！“快…推开！后面…通风管！”

声音带着透支生命般的嘶哑笃定，仿佛用尽最后精神力“看”穿金属柜体！

林骁没时间怀疑！门外两只巨爪已扒开足够大洞，一颗覆盖粘稠胶质、镶嵌数只不规则复眼和一张布满细密利齿、不断开合的恐怖口器的头颅，正疯狂试图挤入！复眼闪烁残忍嗜血幽光，死死锁定室内两人！

“给老子滚开！”林骁野兽般怒吼，不再攻爪，全身力量灌注双腿，如攻城锤狠撞向沈砚所指的左边第三柜！

“轰隆——！！！”

沉重撞击！嵌入式储物柜在林骁狂暴冲撞下，竟真的后移！金属与墙壁摩擦刺耳！

一条狭窄、仅容一人勉强钻入的缝隙露了出来！缝隙后，是深不见底、散发浓重铁锈灰尘气息的黑暗！果然是废弃通风管道！

生路！

“走！”林骁狂吼，伸手去拽墙边几乎无法站立的沈砚。

千钧一发——

“吱呀——”

一声轻微却令人毛骨悚然的金属摩擦声，从身后传来。

林骁猛回头。

只见那个夹着碎花布片、渗出诡异粘液的储物柜门…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向内开了一道缝！

一只小小的、苍白的手，从门内黑暗中缓缓伸出。

手上，沾满粘稠的半透明胶质物。

指尖，轻轻地、茫然地，在冰冷柜门上…叩击着。

嗒…嗒嗒…

如同无声的挽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