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想安静地退个婚

铺子里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纸张发霉和陈年墨水混合的古怪气味。一个身形佝偻、头发花白、只有一只眼睛闪着精光的独眼老头，正躺在一张摇摇欲上的竹椅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晃着，对进门的苏文和秦如虎，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苏文知道，这位，就是传说中的“鬼眼先生”了。

“老先生，叨扰了。”苏文上前一步，恭敬地拱了拱手。

那老头依旧闭着眼，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算是回应。

苏文也不恼，他开门见山地说道：“晚辈此来，是想请老先生，帮忙鉴赏一样东西。”

“不看。”老头的回答，简单而直接。

“晚辈愿出重金。”苏文加了码。

“不缺。”

“晚辈这里，有前朝书圣王羲之的《兰亭集序》真迹拓本。”苏文又抛出了一个重磅诱饵。

老头终于睁开了他那只独眼，浑浊的眼珠在苏文身上扫了扫，然后又闭上了，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屑：“假的。真的早被当今陛下收到宫里去了。”

苏文碰了一鼻子灰，他看向身旁的秦如虎，秦如虎对他耸了耸肩，表示爱莫能助。

苏文知道，对付这种“油盐不进”的世外高人，常规的办法是行不通了。他必须得兵行险着，用“专业”来挑战“专业”。

他深吸一口气，突然笑了起来。

“老先生说得是，晚辈那点收藏，确实入不了您的法眼。”苏文的语气，变得轻松而又带了几分挑衅，“其实，晚我辈今日前来，并非只为求您鉴定。更是听闻先生乃是‘联圣’，平生最爱对对子，晚辈不才，偶得一半上联，思来想去，百思不得其解，特来向先生求教。”

那老头听到“联圣”两个字，眼皮微微动了一下。这确实是他年轻时混迹江湖的另一个雅号。

“说。”他依旧闭着眼，声音里却带上了一丝兴趣。

苏文清了清嗓子，缓缓地念出了那句他从前世“搬运”来的，号称“千古第一绝对”的上联：

“烟锁池塘柳。”

五个字，平平无奇，组合在一起，却暗藏玄机。它们的偏旁，正好对应着“火、金、水、土、木”五行。要想对出工整的下联，下联的五个字，也必须带有“金木水火土”的偏旁。

这在汉字的世界里，几乎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苏文念完上联，整个书铺，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那原本还在摇晃的竹椅，停住了。

“鬼眼先生”那只闭着的眼睛，猛地睁开了。他那只独眼中，爆射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如同实质般的光芒！他死死地盯着苏文，仿佛要将他看穿。

他坐直了身体，嘴里反复咀嚼着那五个字：“烟……锁……池塘……柳……火……金……水……土……木……”

他的脸色，由最初的轻蔑，渐渐变成了凝重，再由凝重，变成了震惊，最后，变成了一种棋逢对手的、极度兴奋的涨红！

“好！好对！好一个千古绝对！”他一拍大腿，从竹椅上霍然起身。他几十年来古井无波的心境，在这一刻，被彻底打破了。

他背着手，在狭小的书铺里来回踱步，嘴里念念有词，一会儿说“炮镇海城楼”，一会儿又说“灯深村寺钟”，但都觉得不够工整，不够完美。

他彻底沉浸在了对对子的乐趣之中，完全忘了苏文和秦如虎的存在。

秦如虎在旁边看得是目瞪口呆。她怎么也想不到，苏文竟然用这么一个匪夷所思的方法，就让这个油盐不进的怪老头，方寸大乱。

苏文则站在一旁，面带微笑，安静地等待着。他知道，鱼儿，已经上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