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司

天龙殿外，紫气重重，霞光万丈。

而殿内却阴沉沉的，静得只能听到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慕辰跟楚灵悠实在没想到，会碰这么一大鼻子灰。凤王不但阻止楚灵悠跟慕辰入凡间，反而说如果她执意要那么做的话，就会把她关入寒冰洞去。

楚灵悠实在不解，为什么，为什么她一旦提到凡间，凡人，凤王就会爆跳如雷，六亲不认，对她毫不留情。

“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去？”她本来不想质问，可是把这句话咽下去，又实在觉得不甘。

“没有为什么，不能去就是不能去，若是你再多说一句，现在就把你关进寒冰洞。”纵然无奈，却也非这么做不可。

为了她，也为了六界，更为了她那死去的娘。

“你凭什么管我，你不是我爹娘，有什么资格限制我？”这么多年来，她第一次说出了如此忤逆的话。

也第一次说出了她一直想说而不敢说的话心里。

凤王对她的养育对她的照顾，对她的关心，她固然很感激。

可是他却从来没有站在过她的立场上考虑过。有些东西，她明明不需要，明明不喜欢，但是一声令下，她就必须接受，必须喜欢。有些想法，她还没说出口，便被他一个凌厉的眼神给堵了回去。就算他于她像父亲一样，他也不是个合格的父亲。

说白了，她就像是他座下的青鸟一样，只是个玩宠而已。

啪！她嘶吼的声音还未终落，果然又一巴掌狠狠地落在了她的脸上。

“你这个孽障！”

“父王！”慕辰总是及时地护在她的身前，“灵悠她只是想去凡间走走看看，就算您不答应，也不应该动手，我可是从未见过你对其她几位公主动过手。”很多时候，慕辰也觉得父王对灵悠有些过份。

他从来不跟她谈心，也从来没有主动问过她需要什么，从来都是按部就班地给她安排所有的一切。

更是动不动就打，就罚，他真的很替楚灵悠不平。

“你！”可他的劝说非但没有让凤王息怒，反而更加惹恼了他，“你没听到她说得什么话吗？我们凤族的公主敢跟我这么说话吗？还不是你把她给宠坏了！”

没有人把她宠坏，那种倔强与不屈是她与生俱来的性子。

“慕辰，你不用为我跟凤王伤和气，你说得没错，凤王说得也没错。”说罢，她便红着眼眶，匆匆离去。

“灵悠，灵悠......”慕辰十分担心的追了出去。

熬天并没有阻拦自己的儿子。

对于楚灵悠这个丫头，他真的是又爱又恨。她的模样，她的性子，真的太像她母亲了。

只是，她却是个凡人留下的种。他之所以不让她去凡间，接触凡人，是因为她特殊的身份。若是一旦让六界知道她的存在，非但丹穴有难，恐怕六界都会不安......

一眼望去，云雾缭绕。

葱郁的林木，参天的大树，浓密的叶子，紧紧地抱结在一起，开成一道与世隔绝的密不透风的屏障。

叶千寒看着这座神秘的看不出模样的山出了神半天也不说一句话。

马婧茹觉得奇怪，

“这是什么地方，这青天白日的，怎会这么多云烟？”

除了能从若隐若现的半山腰看出是座山，别的什么也看不清。

叶千寒缓缓回过神，看了她一眼，

“没什么，我们走吧。”说完，他便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我们要去哪儿？”马婧茹有些兴奋地追上他问道。

虽然与他在一起的这些日子里真的很清苦，要么风餐露宿，要么野果填肚，可是她却觉得这是她长这么大以来，最幸福的日子。

她真的很开心，很开心。

“你仅管跟着我就好了。”叶千寒没有告诉她要去哪儿，“走哪儿算哪儿吧。”

“哎，别说，出来这么近两个月了，我还真有点儿想我爹了呢！”马婧茹感慨道。

“那，你跟我出来，你爹知道吗？”叶千寒蓦地想过么个可大可小的问道。

马婧茹努努嘴，

“虽然我没说，但他肯定知道。”

“你没说？他为什么知道？”叶千寒只觉得这姑娘太鲁莽了。

不管怎么样，也得跟自己的父亲说一声，就这么一声不吭的跟着他出来了，难道就不怕她爹担心她吗？毕竟，他也看得出来，那马家老爷是真疼爱他这个女儿。

马婧茹涨红了脸，不知如何作答，

“总之，他一定知道就是了。”

叶千寒微微口气，由她去好了。反正他马上也要把她送回去了。

他没有再继续问下去，气氛瞬间冷了下来。

两人走了好长一段，都没有再说话。

其实，马婧茹很想叶千寒继续问下去，如此她也就可以趁机把自己的心思给表露出来。

可他这个木头还偏偏就不问了，

“你真的不想知道我爹是怎么知道的吗？”像他这种人，若是不主动些，不点化一下，他永远也开不了窍。

“无关紧要的事，没必要。”叶千寒淡淡地回了一句。

“那，那我再问你一个问题。”这样的回答，马婧茹似乎都已经习惯了，“你得如实回答我。”

“问吧。”叶千寒微微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除了我，你身边有过其他姑娘吗？”说这话的时候，马婧茹不由涨红了脸。

“从我记事起，就与师父住在青龙山上，三年前才下山来，像你这样的姑娘，我还是头一次遇见。”叶千寒半认真半调侃道。

“我这样的姑娘？我是什么样的姑娘？”虽然不知道他说这句话是褒还是贬，可不知道为什么，马婧茹却觉得心里甜甜的。

一开始的他，连话甚至都不跟她说几句，现在倒是愿意跟闲聊了。

叶千寒回头看了看她，

“如果你想知道你是什么样的姑娘，可以去溪边照照溪水，又或者问问旁人。”

“为什么？”对于他此话，她甚是不解。

“因为我看所有的人都是一样的，分不出个所以然来。”......

从今天开始，整个丹穴山就开始忙起来了。因为三天后，就是百鸟朝凤祭。到时候凤族五大家都会齐聚于丹穴，商议一件大事。

此事关系着整个凤族，整个丹穴。

三涧十二洞，六峰九岭，各部头领都开始派属下忙得不亦乐乎。

所有人都在想着要进献什么宝贝，如何讨好凤王，就连慕辰也不例外地精心准备了特别的礼物。唯独楚灵悠呆在她的碧梧轩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慕辰知道她在想什么，也知道她还在生父王的气。

可是就算是她把自己气死了，父王也不可能答应让她下山的。

这丫头，就是太固执了，真是固执的让人心疼。

“青鸾王已经远从无虞山而来参加三日后的百鸟朝凤祭，他带来了两位公主，十分美丽，你就不想去凑凑热闹吗？”慕辰在门口悄悄看了她好一会儿，才轻轻踱着步子走了进去。

“她们是凤王给你选的未来凤后，我去凑什么热闹。”楚灵悠毫无兴趣道。

“你听谁说的？什么给我选的未来凤后，我不要！”不知怎的，慕辰突然就怒了。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他生气。

平常的他都是温文而雅的。

“你怎么了？”楚灵悠缓缓起身，走过去，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连她都知道了，看来是真的了。

可为什么父王从来都没跟他说过。

这些日子，他总是不经意地听到有人这么说，可他一直以为这只是他们的揣测，只是他们的臆想。

“你不要听他们胡说，我都不知道，他们又如何知道，至于选凤后的事，还早着呢！”

“我没有听他们胡说，是大公主跟二公主亲口跟我说的，还说是凤王亲自邀来四凤，特意叮嘱四凤王带着凤公主来，不是给你选未来凤后是什么。再说了，你也不小了，好吧。”楚灵悠不以为然道。

不是说好的，再过三百年，才给他选凤后的，为什么这才刚刚说好的约定，转眼间就变了呢？

难道说父王知道了什么，又或者看出了什么。

“那如果我真的娶了别的凤族公主做凤后，以后就不能陪在你身边了，怎么办？”他试探地问道。

如果她对他也有情有意，他就去跟父王挑明，他非灵悠不娶，他不要娶什么凤族公主。

楚灵悠沉了沉眸子，思索了片刻，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我早晚要面对的嘛。”她顿了顿，蓦地抬眸，扬了扬唇角，“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极力与她们交好，与她们和睦相处，不会让你为难的。”

“灵悠，”慕辰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心疼而又怜爱地捧起她精致而又美丽脱俗的面庞，“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太傻了。”......

那一宿，慕傻辰都没有睡着。

他一直在想，父王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在这么关键的时刻要给他选后。

朝凤祭后，他不是就要下山入凡间去找那个凡人了吗？要想的到那个凡人，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莫非他是要......慕辰恍然大悟。

不，我绝对不能这么做，也绝对不会让这件事发生。

一想到这件事情的严重性，他就再也躺不住了。

索性起了榻，穿了衣服，匆匆往碧梧轩去了。

有件很重要的事，他必须跟楚灵悠商量，若是再不商量，恐怕一切就都来不及了。

今天一过，还有一天就是朝凤祭了。

若是真等到那一天，估计一切就无法挽回了。

此刻，楚灵悠睡得正香。

突然一阵冷风吹进纱帘，她不由侧了身，一侧看到一张脸，吓了她一大跳。

她刚欲叫出声，慕辰便捂住了她的嘴，

“嘘，别叫，是我，慕辰。”

楚灵悠睁大眼睛一开，扒开他的手，

“这么晚了，你来找我做什么？”她十分不解。

“只要你听我的，我就带你一起下山到凡间。”

“真的？”楚灵悠蓦地瞪大了惊喜的双眼，“可是，那凤王那里该怎么交待？”但只是转眼，她的眸光又沉了下来，变得暗淡。

“我们悄悄的，不让他知道，不就行了。”慕辰微微道。

“那，我们什么时候走？”一听到下山，楚灵悠就再也沉不住气了，管他谁让还是不让，谁允许还是不允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