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日杏花繁

玲珑点心铺的点心的确不同寻常，不仅香气扑鼻，花样也多，姜小鱼看的眼都花了。

看来看去，她挑了几块儿没见过的，听起来好吃的“蜂蜜栗子糕百合糕”之类的，包起来打算回去尝尝。

出了点心铺子，姜小鱼正满心思都扑在手里的点心上呢，陆隐又道：“前面有个首饰铺子，你要不要去看看？”

“不用了不用了。”姜小鱼赶紧一把拉住正要进门的陆隐，下意识的埋怨道：“怎么，钱在你口袋里烧腿啊？”

“你……”陆隐被她一噎，没说出话来。

姜小鱼脸一红，赶紧耐着性子跟他解释：“咱们家里要用钱的地方多着呢，等开了春我想给家里再添几只鸡仔，还要送陆遥去上私塾，还要早些给小荷攒嫁妆……”

陆隐听着她絮絮叨叨，不由得唇角微扬：“没关系，我再攒钱就是了。”

姜小鱼心里有些酸酸滴，小声问道：“陆隐，你干嘛对我这么好啊？”

“你既然嫁给我，我自然要对你好。”陆隐自然而然道。

这本来是再正常不过的回答，姜小鱼却听出了不对劲儿的地方，她拦在陆隐身前，鼓着腮帮子问道：“那虎丫嫁给你，你也会对她好吗？”

虎丫是隔壁村嫁来的媳妇儿，虽然漂亮伶俐，却脾气火爆，天天都能见着她追着相公打。

陆隐停住脚步，无奈一笑：“不会。”

“那……”姜小鱼咬了咬唇：“那宋桃嫁给你，你也会对她好吗？”

她心里终是放不下心里这件事。

不知道为什么，成亲之前，姜小鱼从未在意过这件事。刚成亲的时候，她想的也是能过上安稳日子就好了。

可随着陆隐对她越好，相处的时间越长，这件事反而越重要起来。

陆隐对上姜小鱼眼巴巴的目光，又是无奈一笑，伸手抚上她的额发：“不会，我只会对你好。”

“那你为什么要去宋家提亲呢？”姜小鱼被他的目光看的有些晕晕乎乎的，终于鼓起勇气，问出了这个深埋心底的问题。

“因为啊……”陆隐说着，声音悠长。

“你小时候在这儿卖鱼，帮过一个男孩儿，还记得吗？”

“不记得了。”姜小鱼老实摇头。

“他被别人欺负，你拿那鱼砸到欺负他的小孩儿脑袋上。”陆隐温声道。

“啊！我想起来了。”说到这个，姜小鱼便一下子想起来了，忿忿道：“那鱼被我砸破了，还被舅妈打了一顿。”

“后来我陪你回门，看到宋桃眼下有痣。”陆隐微微笑了笑，他的手指拂过姜小鱼的眼角，“当年那个女孩儿，眼下没痣。”

他的目光绵长，轻轻的落在姜小鱼的脸上，恍惚间，仿佛回到那个冬天。

那年姜小鱼八岁？九岁？

应该还不到十岁的年纪，跟着舅舅一块儿去镇上卖鱼，顺便买些年货。

舅舅在路边找了块儿空地，让姜小鱼蹲在地边上看着，自己就先去买年货了。

天寒地冻的时节，姜小鱼将手缩在衣袖里，不停的跺着脚取暖，一边吆喝着，一边闻着身后的点心店弥漫出的温暖香味。

正在姜小鱼使劲儿的吸着鼻子时，忽然身前传来几声喝声：“哟，小公子哥，给点钱花花呗。”

“没钱？没钱就把你的衣裳扒了！”

“找你爹也没用，反正老子是混混，谅他也找不着。”

姜小鱼皱着眉，看向打扰她闻香味的人：“吵死了！”

是几个穿的破破烂烂的小混混模样的小孩，围着一个穿着干净体面的小孩儿，正在伸手要钱，年纪看起来比姜小鱼大不了几岁。

中间被围着的小孩儿长的倒挺俊秀，皱着一双好看的小眉头，只是身子骨看起来有些单薄，一看就不是那几个小混混的对手。

“小丫头片子，少管闲事。”为首的混混不耐烦道。

“你才小丫头片子呢！”当时年幼的姜小鱼听了这话很是不服气，抄起面前的鱼就往那小混混身上砸。

“你个臭丫头！”那小混混气势汹汹的就要来打姜小鱼，却不慎踩着了地上的鱼，“吧唧”一下摔了个屁股墩儿。

这时，旁边有大人凑过来：“这不是陆家少爷吗？怎么在这儿？”

陆家在镇上还是颇有些声望的，说着，便有人来轰赶那些小混混，小混混见势不妙，只得灰溜溜的跑了。

一片喧闹中，陆隐被簇拥着离开，姜小鱼也被买完年货赶回来的舅舅带走了。

陆隐终究是念着那个出手的小姑娘，不过当他赶回来时，姜小鱼已经跟着舅舅离开了。陆隐只好问旁边的摊子老板：“刚才在这儿卖鱼的人是谁？”

那老板不认识姜小鱼，倒是认识他舅舅：“那不是石湾村宋老二和他家闺女吗？”

……

当然，当年集市上的匆匆相逢并不足以让陆隐非娶不可，只不过后来陆隐从了军，家里忙着给他张罗婚事，便来了信问他。

比起盲婚哑嫁，陆隐自然是觉得娶个略微熟悉一点儿的好，因而便依照着记忆里模糊的印象给家里回了信。

“听闻石湾村宋家有女……”

当年陆家二老自然也是问过姜小鱼舅舅舅妈的，宋家可还有别的姑娘能相看一二。不过这样好的亲事，莫说当年姜小鱼年岁尚小，便是她到了出嫁的年纪，也绝不会将她推出来。

阴差阳错，便求上了宋桃的亲。

陆隐只是说了个大概，不过姜小鱼也差不多知晓他从前说的往事是什么了。

这件心事终于了了，可另外一件心事却来了。

姜小鱼看着他不依不饶：“那当年我要是没帮你，你就会娶别人，对别人好了是不是？”

陆隐又是一愣，半晌才又低低笑了起来。

姜小鱼这才反应过来刚才说的都是什么丢人话，正窘迫间，却听陆隐哄着她道：“那我也会找到你，再娶你，对你好的。”

这话听起来太过触动人心，姜小鱼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话，不由得怔在了原地，任由陆隐拉着她进了那间首饰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