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溺

张巡愣了半天，“我接受。假扮情侣期间，我还是可以追求你吧？”

这回换我愣住了，他直接牵起我的手，“那就这么说定了，先去吃饭，你想吃什么？”

阳光下的大男孩坦荡又青涩，直白又热烈。

我从来习惯了梁鹤声对我的回避和冷待，一时竟有些无法适应。

在一起一周后，我将他带回了家。

厨师做了一大桌子菜，梁鹤声坐在主位上，什么也没吃。

我牵着张巡的手，“小舅舅，这是我男朋友张巡，我们打算毕业就结婚。”

梁鹤声面无表情地盯着他，沉默半晌才淡淡道：“张巡，父母是老师，家里有个妹妹，你谈过三个女朋友。”

我怒道：“你干吗去调查人家，这样很不礼貌。”

他靠在椅背上，十指交叉，“你突然带陌生人回家，也不太礼貌。”

“这是我男朋友。”我再次强调。

“男朋友。”梁鹤声重重地咬字，意味不明地笑，“知知长大了啊，那晚上来我书房吧。”

10

送走了张巡，我没去梁鹤声的书房。

结果他不请自来，坐在我房间的小沙发上，“知知，别闹了。”

“我在闹？”我冷冷地看着他，“从来都是我在无理取闹吗？你马上要订婚了，我们当然要划清界限，我都快大学毕业了，谈个恋爱有什么问题吗？”

我的手腕和脸颊还在隐隐作痛，我想起晚宴那天他拦住我时那冰冷的表情，只觉得无比心寒。

“梁鹤声，我问你，你真的爱我吗？咱们这三年到底算什么呢？炮友还是小三？”

他忽然沉默了。

有时沉默也是一种回答。

梁鹤声垂下眼，低声道：“丁沫的事情，你再等等我，公司那边还需要一点时间。”

到这个份上了，他依旧舍不下那个看轻他，拴住他的丁沫。依旧对我说着漫无边际的许诺。

他甚至，还是不肯承认自己对我的感情。

我冷笑道：“不用了，你爱跟谁订婚，就跟谁订婚，跟我没关系。小舅舅还有事吗，没事就请你先出去。”

他伸手想要触碰我的脸颊，满脸的心疼，“还疼吗？”

“滚出去。”我平静地说。

11

和张巡做假情侣的日子其实还不错。

他很贴心也很风趣，会记着我的喜好，细心地安排约会地点。

有时我也劝自己，放弃梁鹤声吧，他对我来说就像深渊沼泽，只要放弃他，我的人生会有很光明的未来。

可是我的心并不听劝，它总是要犯贱，总是要想起年少时那个雨夜。

那时我总爱做噩梦，整夜整夜的睡不着。

一个电闪雷鸣的雨夜，我被惊雷和噩梦吓醒，惶惶不安地跑去敲了梁鹤声的门。

他穿着柔软的丝质睡衣，锁骨露在外面，说不出的蛊惑。

我一把抱住了他，他皱着眉，下意识要推开。

我语无伦次地哭着，“我害怕，妈妈的脸在我梦里流血，我想妈妈，不是这样可怕的妈妈。”

梁鹤声的手无声地放下。

他摸了摸我的头，柔声说：“噩梦里的妈妈是假的，真正的幼安一定会希望你快乐，不会到你梦里吓你。”

幼安是我妈妈的名字，她生来患有精神障碍，发病时如同孩童。

外公外婆为她操碎了心，可我却觉得我拥有世界上最好的妈妈。

她不会逼我读书，也不会骂我吃垃圾食品，更不会妄图左右我的人生。

她就像我的朋友，陪我画画写字读童话书，是她陪我度过了一个快乐的童年。

也是她葬送了我本该阳光明媚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