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言不讳

私底下没少找程光抱怨，说是刘翠老人无德，只顾着自己享受。

兜里的钱全进了自己的肚子里了，都不愿意主动拿出来帮衬一下他们这些做儿女的。

上回程学博出事，还是张玉芬自己咬牙摆平的。

刘翠走亲戚回来后，只是扯着嗓子干嚎了一阵子，分文不给，堪比铁公鸡。

程光得知这事后，心里的算盘也打了起来既然刘翠手里有钱，那么他们这些做子女的不得好好一表“孝心”也说不过去了。

就算心里再不满意，可表面上的假把戏还是少不了的。

夫妻二人蒙着被子商量了一晚上，一致觉得要把这笔钱给搞到手。

因此张玉芬最近对刘翠的态度也热络了不少，指望着能从她手里捞些钱财，来补一补上回程学博亏空掉的窟窿。

他们看得出来的事情，程宗夫妇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这个家表面上看着和和气气，实际上暗潮涌动，每个人的心里都有着自己的算计。

一场寿宴既是各方攀比、拉踩的擂台，又是博得刘翠欢心的好时机。

程家的每个人都对今日抱有着期待，只待宴席开始，好戏开锣。

张玉芬钻到厨房里一看此时正巧没人，看着那泛着油光的白斩鸡口水不由自主地就开始分泌了起来。

左右也没人瞧见，她偷吃一些也没什么关系罢。

有了这个念头，馋虫仿佛已经开始在肚子里作怪。

张玉芬不动声色地往灶台边靠了靠，从底下掏了块较小的鸡肉吃。

丢进嘴里，吃得有些着急，囫囵吞枣地还没来得及品出味道来就下了肚。

这吃东西开了胃，吃了第一口就会想着第二口。

反正吃都吃了也不差那片刻的工夫，张玉芬索性再吃了几块。

把骨头吐到窗外去，落到了枯叶堆里谁也瞧不出来。

再把剩下的肉堆在一块，营造出没有被动过的假象。

刚把手头的事情给整理好，外头就传来了刘翠和杨桂秋的交谈声。

“怎么就你一个人在这里，玉芬呢？该不会又去偷懒了吧？”

“家里的活还有那么多，她怎么敢躲起来，难不成还打算等晚上吃饭的时候，我亲自去叫她不成？”

“究竟是谁过寿也不知道，真是没一点规矩，让人生气。”

面对刘翠的责问，杨桂秋也不敢说多了，只朝厨房的方向指了指，打起了圆场。

“娘，你说得是哪里的话啊。”

“大嫂她刚刚去厨房里了，大概是去看火候了吧，锅里还熬着汤呢，得小火慢炖，火大了也不行啊。”

刘翠狐疑地看向厨房，她心里还是不太相信张玉芬会细心到这个地步。

比起去把控火候，她倒更有可能在里面偷吃！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刘翠的眼睛瞬间就瞪大了不少。

当即不再跟杨桂秋废话，直接朝厨房拔腿走去。

张玉芬自然也听到了这番动静，赶忙坐到灶台前，假装烧火的样子。

程瑶站在角落里偷笑，往日这张玉芬可神气得很，吆五喝六的，没想到在刘翠面前倒变温顺小媳妇了。

程瑶灵机一动，悄咪咪地顺走了几块鸡肉。

原本还勉强算得上是饱满的一盘白切鸡瞬间就只剩下了零零散散的几块。

而且还都是些没肉的边角料，叫人一眼就能瞧出猫腻来。

不过这一切张玉芬都全然无知，只端着个啥也不知道的样子，安分地烧着柴火。

“玉芬？你在里头呆了好半天了，烧火也不需要一直看着，你还是出去和桂秋一起帮忙吧。”

刘翠掀开布帘，走了进来，一双眼先粗略地巡视了一圈，再直勾勾地看向了张玉芬。

张玉芬正等着她说这话，自己也好顺驴下坡，离开这里头。

“诶，我知道了娘，我这就出去帮忙。”

“那你在这坐会，看着火别烧得太旺了。”

张玉芬捏着衣摆起了身，扭着胯朝门外走去。

尝了一嘴鲜，她现在的心情很不错。

掀开布帘，看着在台阶下埋头苦干的杨桂秋不由得有些嫌弃。

怎么会有这样傻的人，任劳任怨像头老黄牛，到头来什么油水都捞不着。

看了看杨桂秋扁平的胸膛，再瞅了瞅自己鼓鼓囊囊的胸脯，张玉芬站得更直了些。

可还没等她多走出两步，刘翠气急败坏的声音便在身后响了起来。

“好啊！我们家是来了耗子了，胃口还不小！”

“这耗子恐怕也是成了精，尽挑好肉吃，留些骨头渣子给老婆子我，还算是给我几分薄面了是吗？！”

刘翠从厨房里端着带着零星几块鸡肉的空碟子，怒气冲冲地走了出来。

重重地哼了一声，单手叉腰，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盯着张玉芬瞧。

要是眼神能化刀的话，恐怕张玉芬已经要被刘翠的眼刀给戳死了。

“耗子精吃得可真不错啊，油光水滑的，看了真叫人生气！”

程瑶跟着刘翠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嘴里还在啃着大鸡腿，蹲在一旁看二人的交锋。

张玉芬呆愣了片刻回过神来，便知道这下刘翠是冲着自己来的。

真是见了鬼了！她刚刚明明只吃了几块，哪里有把那一碟都一扫而空？！

她只是馋，又不是傻。

“娘啊，你这是啥意思啊？”

“好端端地为啥对着我好一顿指桑骂槐？”

“就算我偷吃，我会那么傻，把这鸡肉给偷吃得那么明显吗？”

“这不是给我自己找麻烦吗？娘啊，你可别一时激动就误会了人啊。”

话糙理不糙，刘翠现在回过神来也觉得张玉芬说得有道理。

她这个媳妇她也算了解，平常就爱占些小便宜。

可是也精明得很，不会留下这么明显的错处给自己揪。

但是方才里面就她一人，不是她还能有谁？

“你现在和我说这些没用！刚刚就你一个人在里面，这鸡肉没了和你脱不了干系。”

“今天本来是个高兴的日子，因为你整的这一出让我很是不痛快！”

“我不管你去想什么办法，天黑吃晚饭的时候，你要是不把这鸡肉给我补上，你也就别上桌吃饭了！”

冤有头债有主，找不到始作俑者，这个锅就得张玉芬来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