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言不讳

程英梅早就意料到这事必定还会被提起，只得无奈的解释道。

“娘，不是我不想带他一起回来，可人家不乐意，我又有什么办法啊。”

“腿是长在他身上的，我总不能把他给绑回来吧。”

“我现在的日子已经不好过了，再不顺着他，恐怕又免不了一顿打。”

一听到江阳淙没有跟着程英梅一起回来，刘翠的脸色瞬间就拉了下来。

“这样的大日子，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回娘家给别人看到不得笑话死你。”

“早些年你嫁出去，也算是嫁到不错的人家了，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你这日子是越过越差劲了。”

“你说你也是，都知道自己肚子生不出孩子，还不懂得多花些心思讨夫君欢心。”

“我现在也是把话撂在这了，以后也别来找我诉苦，说要拿钱抓方子吃药了，我看你啊还是早些认命算了！”

“一天到晚的，一个个的都不让我省心！”

一早上接二连三的事情让刘翠的好心情一扫而空，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程英梅一眼，自顾自地坐下了。

“娘……”

程英梅满脸苦涩，夫家不是家，娘家不是家，这世间竟然都容不下一个她。

可就算心里再苦，这日子不还要照样过？

她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又还能翻出什么浪花来呢？

“还傻站着干嘛？快去外头做活！”

刘翠见程英梅站在原地发呆，便有些不满地催促道。

程英梅不敢耽搁，只得匆匆往外头走。

提着一盆瓜果蔬菜去后院的水槽里清洗，清澈的泉水映照出她历经沧桑的容颜，那双眼睛里也早已没了少女时期的灵动。

“你想要改变这一切吗？”

一道声音突兀地在耳边响起，程英梅被吓了一跳，一屁股跌倒在了地板上。

扭过头看到身后空无一人，不由地惊慌失措地询问道。

“是谁在说话啊！”

程英梅曾经种下过善因，所以程瑶愿意回馈她一次善果。

但结局究竟会走向何处，还得看她自己如何抉择了。

“你不必思虑这声音从何而来，你只需要知道这是老天爷给你的一次机会。”

“一次脱离苦海，翻身做主的机会。”

“你可愿意一听？”

程英梅这么多年哪里见识过这样的场面，心里惶恐不安，以为是哪路神仙忽然显灵了。

神仙说话，这是多大的机缘啊，一般人都求不来，她又怎么会拒绝呢？

“我愿意！我愿意！”

“信女虔诚，还望仙者赠言！”

说完便将手上的菜叶往旁边一丢，规规矩矩地跪伏在地面上。

程瑶头一回搞这种装神弄鬼的把戏，一时间也有些心虚，悄咪咪地往旁边移动了几步。

对方好歹是长辈，这样的大礼她可受不起。

“程英梅，我知晓你生活困苦，如一叶孤舟无依无靠。”

“每日都要察言观色，看别人的脸色过活，满腹委屈无处诉说。”

“倘若我为你指出一条明路，可自立自强，不再依附于他人，你可愿意一试？”

字字句句落到程英梅的心间，如同玉珠落盘，声音清晰久久回荡。

自立自强……不再依附于他人？

意思是她可以靠自己的努力，吃自己想吃的东西，穿自己喜欢的衣裳？

不会因为做错了菜不合对方心意而被打骂，不会一件衣裳缝缝补补穿了好几年？

“我愿意的！我究竟要怎样才能踏上那条路？”

“不管付出多少，只要可以实现，我都不怕！”

很好，程英梅现在还具有一定的反抗精神，没有因为生活的困苦就彻底失去斗志。

程瑶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补充的说道。

“第一，你要先离开你的丈夫。这些年来你在他手里受过多少委屈，有过多少不满，我想你的心里应该都记得。他既不能给你良好的生活条件，也不能给予你足够的情绪价值，你同他在一块，只能不断地消耗自己，去满足对方。”

“对方早已经对你感到厌弃，你的苦苦哀求为这段婚姻延长了时间，可换来的也只不过是对你更进一步的折磨罢了。”

“若想要自立自强，第一步就是要去除无意义的婚姻，抛弃不爱你的男人。”

程瑶说完这第一点后，便开始观察起程英梅的反应。

若她连这第一步都迈不出去的话，那压根没必要考虑其他了。

她要是甘愿在那段无意义的婚姻中继续沉沦，那么谁也没办法将她救出苦海。

这世间就算真的有神佛也救不了自欺欺人的人。

事在人为，只有发自内心地想要做出改变，才能拥有新的希望。

程英梅一听到要和自己的丈夫和离，脑子里的第一反应是会被别人看笑话。

可再仔细想了想，这些年被别人看笑话的时候还少吗？

江阳淙自从知道了她生不出孩子以后，便彻底暴露了本性，稍有不顺心就拿她来出气。

附近的街坊四邻，一开始还会上来劝架，到了后来，次数多了，便没人爱管了。

多少次自己像条死狗一样，倒在地上接受着对方的毒打。

她的名字也只不过是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日子是自己在过，冷暖也只有自己知晓。

脸早就丢了几百回了，还要怕这个做甚么？！

横竖不过活那几十年，搏一回又怎么了？

“我早就受不了了，可是他不会轻易地放过我的。”

“我虽然不能给他生孩子，但家务事还需要有人打理，他就是把我当成一个老婆子使唤。”

“就算我有心摆脱，可那也无从下手啊！”

“仙者，你帮帮我吧，求你帮帮我！”

见程英梅愿意离开那个糟糕的男人，程瑶满意地松了口气，安抚道。

“你别担心，我有办法让他主动与你和离。”

“既然你已经迈出了第一步，那么现在就需要来考虑第二步了。”

“你若想自立自强便要拥有傍身的本事，便仔细想想你在哪一方面有所长处，接下来依靠此本领来谋生。”

程英梅刚想追问究竟是何办法能够使得江阳淙总动提出和离之事，就被程瑶抛出的问题给问住了。

垂着脑袋陷入了长久的思考中，程瑶也不着急，只静静地等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