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妾

“修补书籍工程繁琐，我一个人怕是吃力，府上可有识文断字之人？最好能让她做我的助手，这样我也可省些力气。”
阿宛颇具才情，若非女儿身束缚，只怕也能考个状元郎回来。
如果她当真在府上，她的才华断不可能埋没。
“识文断字之人？”
管家摇头：“我这里的小厮婆子们，斗大的字识不了一箩筐，让他们跑腿传话干粗活没问题，但是修补书籍……”
秦温谨的心沉了沉，难道他真的看错了吗？
却听一旁的甘棠叽叽喳喳说道：“识文断字的人，咱们这里就有一位啊！”
秦温谨激动的嗓音都有些发颤：“是谁？！”
“就是昨日新来的姐姐，她的一手簪花小楷写得漂亮极了，”
“簪花小楷？”秦温谨喃喃重复，突然对着甘棠拱手一拜：“可否请姑娘将那些字拿出来给在下看看。”
这要求过分唐突，就连对他喜爱到极点的甘管家都觉得有些不妥。
正准备出言阻止，甘棠已经痛快答应。
“没问题，昨日姐姐给我写了好多美容方子，我现在就去拿。”
说完，她就急匆匆跑向内院。
不多时返回来，手中已经拿了几张宣纸。
秦温谨接过来，只看了一眼，指尖便颤抖的几乎要捏不住那薄薄的纸张。
是她！是他的阿宛！
这字迹，是他把着她的手，一笔一划教出来的，就算是烧成灰，他也能认得！
既然已经确定阿宛下落，秦温谨反而平静下来，笑着赞叹。
“这手书法婉约飘逸，极有风骨，一看就知道练了很久，有她帮我修补书籍，想必能事半功倍。”
说完，把宣纸还给甘棠，起身拜别。
“我还要回去做晚课，就不叨扰了，明日再来。”
甘家父女殷殷切切送他出了门。
秦温谨回头看了一眼厚重的朱门，指尖触碰到眼角的湿润，长长吐了口气，疾步离开。
另一边。
姜宛跑回客房，机械地拿起床头衣裳准备缝补。
可是平常灵巧的手指，此时此刻，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将丝线穿过针孔。
她试了一次又一次，每次都以失败告终，终于忍不住崩溃大哭。
害怕被人听到，她死死的咬紧了牙关，一声声悲鸣从喉头溢出，仿佛失孤的幼兽。
为什么要在她已经放弃了所有希望的时候，遇到秦大哥？
她的世界破破烂烂，早已失去了和他携手并肩的资格。
从前的耳鬓厮磨，山盟海誓，只能成为镜花水月，用余生慢慢回味。
“咦，姐姐，你怎么哭了？”
甘棠诧异地走进来，“是谁惹你不高兴了？”
姜宛急忙擦干净眼泪，勉强挤出一抹笑容。
“你别笑话我，我刚才穿丝线，一不小心扎了手……”
她的嗓音带着哭后的娇软妩媚，听得人心都跟着泛软，又怎么舍得笑话她。
“扎到哪儿了？让我看看。”
甘棠拿起她玉白的手指，果然看到了几个细细的针孔，顿时心疼不已。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我去拿药给你擦擦。”
姜宛缩回手，不好意思的垂眸：“没事，一会儿就好了。”
“咱们姐妹之间，你别和我客气。”
甘棠不由分说，跑回自己的屋子拿来一瓶膏药，细细的涂抹在她手指上。
“姐姐，我能不能和你商量件事？”
甘棠眨着一双明媚的眼睛，满脸都是讨好之色。
姜宛低头穿好一根丝线，开始缝补衣服：“嗯，你说。”
“我爹要请秦大哥修补书房里的孤本，需要一个能识文断字的人给秦大哥做助手，我一下子就想到了你。”
甘棠双手托腮，满眼都是小女儿家对美好感情的憧憬。
“其实我知道，我爹是为了给我创造和秦大哥相处的机会……”
“啊！”
姜宛手一抖，锋利的针尖再次刺入皮肉，眼泪又大串大串的跌落下来。
原来，秦大哥已经又找到了喜欢的人。
她该替他高兴的，可是胸口却疼的几乎喘不过气。
甘棠白嫩的小脸凑过来，惊疑不定。
“姐姐，你脸色怎么那么难看？是不是病了？”
姜宛虚弱的扶住头，含含糊糊：“可能是昨天夜里吹了风……”
“我让我爹去给你请个大夫。”
甘棠有些急了，若是姜宛真的生病，秦大哥知道后不来了怎么办？
“不用，”姜宛拦住了甘棠，一张小脸白的毫无血色，“我休息休息就好。”
“那……我一会再来看你。”
甘棠一步三挪的离开。
姜宛头脑昏昏沉沉，连带着胸口也胀的生疼。
她起身洗干净双手，关好门窗，解开衣襟撩起肚兜，轻轻一碰就疼的倒吸了口冷气。
等乳汁全部挤干净，她的额头和脖子上已经布满了汗珠，娇嫩雪白的肌肤上也晕染了一层淡淡的粉红，看着当真是鲜嫩可口。
姜宛整理好衣服，酸软着手脚把满满一碗乳汁倒入花丛，开始思考明日的事情。
从甘棠透露出的只言片语就可以得知，秦大哥已经看到她，并且认出了她。
她与秦大哥相知十几年，对他的性子再了解不过。
外表看着温润儒雅，彬彬有礼，对谁都是一副和善的模样，其实内心自有风骨，认定了的事情，便是撞了南墙都未必回头。
她不怕秦大哥忘了她，只怕秦大哥忘不了她。
他那般的重感情，有责任心，断不可能在短短的一个多月，就将他们十几年的情意抛之脑后。
秦家虽是寒门，却也重礼仪，知廉耻。
像她这样给高门大户做过乳娘，坏了名声的女人，怎么配做秦家的儿媳？
更何况，她还背负着父母之仇。
她的世界已经糟污透了，就不该再奢望天边明月。
那明天就见上一面，把该说的事情全说开，断了他的念想，是她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