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我问——为何役不归、仓不清、兵未整?”
他高声道:
“此为策之本职!”
堂内沉寂一瞬。
庾济将草案重重按在案上:“你既说策可问兵政,可敢立言为实案?”
苏砚道:“可!”
他掏出第二策问简,高高举起:
《仓账对扣案·策问章》
“二千两银失,三署未察;仓银对扣三年,百户未知。”
“我苏砚问此案,为政所问,为策所立。”
沈墨在堂末淡声而道:
“此案已由王廷准入‘三月五策’之列。”
“诸位,且观他三月之后,问得几事。”
—
庾济脸色阴沉,章原低头不语。
苏砚却静立堂上,心中默念:
“三问既出,策权既启。”
“我既不属官,不配籍,却能提一问——便是我之策名。”
王都南门外,平阳旧市。
春夜未央,市中已静。老井旁,一间半废的绢布铺后屋,一名中年男子正缓缓拨开案上的灰布,取出一卷油封账册。
他手指略有些颤抖,那不是寒冷,而是——害怕。
他名李觎,三年前仓副,章家远亲。
那一笔“对扣二千两”的账,是他写下,也是他“抹”下。
—
三日前,他已从亲人手中得知苏砚即将提起仓案,再议“对扣之问”。
而就在昨日傍晚,有人来敲他的门,自称“庾中使”,带来一句话:
“你若敢应他问,下一次被提问的,便是你的家。”
今日,他终于做出选择。
他将那卷账册藏入竹筐,系上布带,打算连夜出城。
却没想到,刚一推门,就撞见一人。
潘师。
手持拐杖,独自立于檐下。
“李觎。”他说,“我等你三年了。”
—
屋中烛火复燃。
潘师在旧几上摊开李觎交出的“仓卷副账”。
那纸张发脆,边角泛黄,但墨迹尚清晰,最重要的是,那上头写着一句评注:
“为章原所嘱,暂留双账三旬,待仓审而定。”
这行字,就像一把刀,直插策堂三署中最深的一环。
潘师低声问:“你当真要交出来?”
李觎闭眼点头:“不交,我会被你们写进问策里。”
“交了……也许还有活路。”
—
与此同时,齐使馆中。
苏启再次遣人送来“齐廷质名异章”,第二封,比先前更加咄咄逼人:
“既非齐籍,又涉军策;若不澄名,则不得策政。”
沈墨看完后,将章递给虞和,淡淡一句:
“他们已明着来了。”
“要我们交人,不如说——要我们交策权。”
虞和:“东宫尚能挡?”
沈墨摇头:“能挡,但若策不成,太子也留不得他。”
“他要活,不能靠谁。”
“得靠——他自己问出一条命来。”
—
苏砚也在策署中读完那封新书。
他淡淡一笑:“又来了。”
“‘不得策政’?”
“那就让他们看看——什么叫‘不得也得’。”
他拂袖写下第三问之题:
兵役未整案
• 所涉:南营预征之兵,四月应练,至今未齐。
• 所问:兵户何故不归?役官何人私挪军银?
• 所引律条:魏律·兵筹典第七条。
• 附件:砚微旧案草稿残页·议兵问责章一式。
苏砚将其封好,递与潘师:
“此问送堂,由你呈。”
“若被驳,便以砚微之名,为引。”
潘师一愣:“你要借砚微之故,重开兵策?”
苏砚点头:“他们不认我,可我写的,是他未写完的。”
“这不是我的问,是——旧策未了之问。”
—
三日后,策堂例会。
潘师代苏砚递上第三问案卷,并说明援引旧策《砚微问条》为辅证。
庾济一见“兵策”字样,便即冷声反驳:
“策问不得涉兵。”
“律院裁定,兵乃王权,非问政可涉。”
潘师回以沉声:
“砚微当年拟问兵役,未曾遭驳。”
“今案援引旧策,并未越制,只问——‘为何役不归’?”
虞和亦开口:
“兵不练、役不至,策不问,则谁问?”
“若策不为民之兵、国之役而问,又有何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