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揽春烟

浓重的血腥气顿时在屋内蔓延开来。

柳莺莺紧握的剪刀从手上滑落，“咣当”一声砸在地上，她的身子疯狂颤栗，可目光中却满是狠辣坚定：

“明生，别怪我……”

随着一杆鲜血喷涌而出，秋明生甚至一个字都没吐出来，只捂着滚滚冒血的喉咙，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地瞪着柳莺莺，应声倒在了血泊里，阖眼的最后一刻，有眼泪掉了下来。

柳拂缇惊得瞳孔放大，踉跄着退了两步，她全然没想到，柳莺莺会如此狠心决绝，竟把人给杀了。

陆宥林也被吓得不轻，满头大汗，语无伦次地跌坐在榻上，碰翻了床几上的茶盏。

柳莺莺转过来，身子一软，向陆宥林跪了下去，两行清泪扑朔而下：“这下侯爷可信了妾身？”

“信，信……”

陆宥林擦汗的手还在止不住地抖，此时已经被吓懵的他，连看柳莺莺的眼神，都多了几分畏惧。

柳拂缇心头一沉，柳莺莺这招破釜沉舟，实属意料之外，她很聪明，自当清楚陆宥林在乎的不是银两，这样一来，她亲手杀了秋明生，已然洗去了有私情的嫌疑，此事又牵连陆宥林的名声，陆宥林自会保全她。

陆宥林好半晌才稍稍平复，忌惮地躲开柳莺莺，看着柳拂缇怒意竭然：“人是你自作主张带来的，现在人死在侯府上，你自己处理吧！另外，这件事要是传出去，谁也别想好过！”

陆宥林将一具冰冷的尸首和柳拂缇二人丢在凝香阁内，慌里慌张地逃了出去。

柳拂缇看着地上那摊快要流到脚下的殷红血水，沉思良久，抬步迈过去，对外镇定有力道：“此人欠了侯府的账不肯偿还，闹到府上，欲行刺侯爷。情急之下，柳姨娘为护侯爷，失手重伤中伤歹人，你们可都瞧见了？”

“是。”

下人们齐声道。

柳拂缇满意颔首，给了素心一个眼神：“叫上几个新来的护院，先把尸体处理了，再去衙门报备，从账上拿二百两，送去秋家。”

处理好后续，屋内跪在地上的柳莺莺托着腰，起了身，站在柳拂缇身后笑问：“你不仅拿我没办法，还得帮我保全名声，妹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感觉如何？”

柳拂缇闻声侧目，淡淡睨着她：“姐姐觉得，侯爷是真的信了你么？”

柳莺莺不屑一顾，嗤声冷笑：“信与不信又怎样？妹妹，事到如今，你还不肯认清现实吗，无论你用什么手段离间，宥林他永远会站在我这边，你可知道为何？”

柳拂缇没答话，柳莺莺则上前一步，抓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腹部，猖狂得意：“因为我这里有侯爷的儿子，是这侯府唯一的子嗣，而你……”

柳拂缇没有拒绝，而是轻拂着她微微隆起的小腹，唇角勾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来：“是么？”

声音很轻，柳莺莺还没听得真切，柳拂缇就收回了手，转身道：“姐姐，当年你逃婚和秋明生私奔时，所有人都骂你，可我却是打心里佩服和羡慕你的。”

“佩服？羡慕？”柳莺莺拧着眉，满是不解。

柳拂缇顿了顿，眸子泛着幽幽的波光：“那时候你宁愿放弃侯府正妻之位，不惜背负骂名，也要选择秋明生，这份勇气，的确是我没有的。我想，那一年，你一定是爱惨了他吧……”

背对着柳莺莺，柳拂缇看不到她脸上的神情，只知自己没走出多远，凝香阁内就传出了撕心裂肺地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