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月不藏花

云落说时，身旁叫做弄玉的小丫鬟手脚麻利地服侍着花云起身，果然十分伶俐。

花云刚醒，意识还懵着，直到家丁到听音阁搬东西她才清醒过来。略一犹豫，还是拉住在旁忙活的云落到一处没人在意的角落，小声问道：“淮安哪日娶亲？”

云落看着花云，猜不透她问这句话的想法，便敷衍过去：“快了。”

“……好吧。”

花云知道她不肯说，可能是怕自己做出什么事，毁了这门亲事。可她只是想在那天看一眼，仅仅只是看一眼。

心里揣着事儿，人也十分恍惚，花云就这么挪到别院去住了，而她身旁除了弄玉就无旁人了。

别院没有烧地龙，幸好有足够的炭取暖。弄玉利索地拾掇炭盆，花云蹲在她旁边，带着歉意说道：“抱歉，让你来别院服侍我，受苦了。”

弄玉起火的手一顿，不可思议地扭脸看她：“小姐为何这样说？这是弄玉应该做的。”

这下轮到花云讶异了，是啊，这是身为奴婢应该做的事情，她没必要心怀歉意。

不知什么时候起，她心境和以往如此大相径庭。

花云起身，木木地在房中走了半圈，倏地，眼眶一热，两行清泪无声落地。

弄玉注意力都在炭盆上，压根没注意到花云哭了，她扑簌着灰扑扑的双手，笑道：“好了，小姐来暖暖手吧。”

“…嗯。”花云不动声色擦掉泪水，靠过去，在炭盆旁的小凳坐下。

许是太久没人住的原因，房中处处透着一股冷意，加上花云的东西不多，更显得屋内寂寥凄寒。她哀叹一声，将脑袋埋在膝间，疲惫地闭上眼。

弄玉听她叹息，关心道：“小姐，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花云抬起头，勉强笑笑，“就是有点累。”

“那小姐先休息一下，我去烧点热茶来。”说罢，弄玉便出去了。

花云在炭盆前烤了会儿火，瞥见搁在桌上的布包，觉得略有些眼生，便过去打开想一瞧究竟。没成想，里头竟然是她在王府的首饰脂粉。

花云想到这应该是秋月明的旨意，只是她想不明白秋月明为何这么安排。

带着满腹疑问，她将东西收好，又把其他一些细碎东西简单收拾一番，这才坐下歇息。

弄玉端着热茶回来，欣喜道：“快晚膳了，我去膳房取些膳食，小姐喝些热茶稍等片刻。”

“一会儿再去吧，先坐下暖暖手。”花云拉着她坐下，给她倒了一碗热茶，“你几岁了？”

弄玉有些惶恐，想要起身，却被花云按下。她挠挠头，粲然一笑：“我十四了。”

“好小啊……你在将军府几年了？”

“奴婢到将军府不到一个月。”

花云颔首，呷了口茶，便不再说话。弄玉本就对这位来历不明的小姐感到好奇，如今一番交谈后好奇心更甚，一番纠结后，她小心翼翼地开口：“小姐——”

“嗯？”花云抬眼看她。

“小姐是京中人吗？”

花云温柔笑笑：“是，我从小便在京中长大，一生没去过别的地方——你呢？你是哪里人氏？”

“我是扬州人，跟随母亲进京来投靠舅舅的，没成想舅舅家中出现变故，我就被卖到府中当丫鬟了。”

“那你母亲呢？”

提到母亲，弄玉红了眼眶，哽咽道：“母亲在我进府没多久就染病过世了。”

花云一顿，想要安慰，却不知说些什么。她之前骄纵惯了，瞧不上任何人的悲欢之情，现在想心疼他人，却做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