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海

只有我知道李老师留下了什么。

他留下了一枚火种。

18.

往返小镇的路并不轻松。

三个小时的脚程，道路崎岖，没几天，我的鞋底就磨破了一层。

小镇人口不多，还有一群老奶奶做竞争对手，回收垃圾也行情渐差。

我去餐馆，去工厂，去酒店......老板都嫌弃我营养不良的身子，没人肯收我打工。

满身狼狈回到家，还要面对我妈的冷眼：「哼，自不量力。」

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到哪一天。

冬天的风太冷了，我饥肠辘辘走进一条小巷，撑不住地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身下是柔软的沙发，身上盖着一件大衣。

我爬起，看见沙发旁的电脑桌前坐着一个满脸胡碴的中年大叔。

听见动静，他侧头看来，不怀好意道：「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有种存在，叫人贩子吗？」

我怔松，垂头：「谢谢您。」

大叔挑了挑眉：「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坏人？」

我视线掠过他指尖夹着却没点燃的烟，看向电脑桌后，才发现这是李老师曾带我来过的那家网吧。

我没回答，只朝他鞠躬：「打扰您了。」

捡起丢在一旁的麻袋，我转身要走，被拦住了。

「等等，谁准你走了？」

我愣住，疑惑看向大叔。

「我本来要睡个回笼觉的，你占了我的沙发，害我没睡成。」

「现在我要睡觉了，你得替我看店。」

大叔把一盒泡面丢给我，自己转身倒进了沙发，窝了个舒服的姿势。

「热水在那边，自己泡，别饿死了。」

他说完，就真闭上了眼。

我在原地愣了足足两分钟，才僵着身子坐在他刚刚坐的位置。

人在低谷的时候也不能放弃行走。

因为不知在哪个拐角，或许就会遇见你的贵人。

19.

托李老师的教导，我会在网上查找学习资料。

我正用网管的电脑抄录着市里这几年的小升初考题，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揶揄：

「我还以为你是乞丐，没想到你会学习。」

大叔睡眼惺忪地扫了眼我脚边的破麻袋，问：「那你这是离家出走？」

我摇头，一边道谢一边收拾桌上文具。

「小孩儿，有撞南墙的决心是好事。」

我走出门前，大叔意味深长地说：

「但每个年纪都有每个年纪该做的事，你现在......成绩才是你最好的武器。」

我又何尝不知自己走错了路。

只是凭着一股不肯服输的劲，钻牛角尖似的用最自虐的方式。

大叔挥挥手：「以后空了就来帮我看店，电脑随便你用，就当报酬。」

回山里时我想了一路。

我的眼界不够高，只知道自己上学需要钱，却忘了有一个好成绩才是基础。

小镇的初高中师资差，没有升学压力，却也没有考大学的保障。

我或许有几分读书的天赋，但和城市里资源丰厚的学生们相比，我的天赋不值一提。

寒风扑面，我望黑夜中远处高耸的山巅，终于下定了决心。

我不再执着于赚钱，而是背着书包，鼓足勇气去了那所网吧。

「大叔，上网的网费我先用帮您看店来抵，以后有钱了再现金还您，可以吗？」

「行啊。也不图你的钱，等你考上大学上了新闻，就替我这网吧打个广告吧。」

大叔开玩笑地说：「从网吧走出来的大学生，那不得轰动全国。」

我知道大叔只是在鼓励我，但他没料到，我一直把这话铭记于心。

20.

那年冬天，是我人生的转折点。

我每天从家里揣两个馒头跑出门，我妈在后面拿着扫帚追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