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海

「死丫头，有本事别拿家里的吃的，饿死你得了！」

到了网吧，大叔给我递来热喷喷的盒饭：「买多了，你吃。」

我默默无言接过，在感恩的小本本上又记下一笔：

「一月十二日，欠大叔一盒盒饭。」

得益于国家免费教育资源平台，我不缺听课的机会。

但总会有遇到难解的题的时候，我没人可以求助，又不想每次都上网搜答案。

某天我正在纠结一道数学竞赛题，桌前忽然笼下一道阴影。

「x=5。」

我惊讶抬头，看见一个穿着初中校服，眉清目秀的男生正盯着我的习题本。

他的身后又蹿出一个初中生，搂着他的肩膀：「宋致，我就跟你说有个小学生在网吧学习，你还不信。」

宋致抬眸看我，微蹙眉：「这是初中数学，你小学毕业了？」

我点头，又摇头：「没毕业，我在自学。」

「哇，小妹妹牛逼啊！」

宋致还没说话，他的同学就拍上他的胸脯：

「你是不是遇到难题了？那赶紧问他，他可是要当咱镇里第一个考北大的人。」

宋致嫌弃地拍掉同学的手：「滚。」

他转身便走，在门口忽又顿住脚步，对我留下一句：

「我周末会过来，你有问题可以问我。」

21.

我跟宋致，就此成了网吧里的一道风景线。

来上网的那群杀马特造型的年轻人看到我们凑在一起写题，时常调笑：

「约在网吧学习，现在的小情侣可真有情趣。」

我跟宋致纷纷红了脸，多亏大叔上前赶人：「去去去，玩你们的游戏去。」

那群年轻人嘴上戏谑，可自从我来了网吧以后，他们每次抽烟都会去室外。

连大叔都说：「你来了以后，我这网吧空气都变好了。」

五年级的时候，在宋致的鼓励下，我选择了跳级。

我跳过六年级，直接进了镇里的初中。

去镇里上学的第一天，我妈冷嘲热讽：「不用交学费，学杂费可不少，我看你怎么进学校的门。」

这几年我跟我妈形同陌路，那瞬间我忽然心血来潮，问她：

「妈，那你能支持我上学吗？」

我妈惊讶了一秒，得意地双手环胸，呸了一口：

「支持？做梦！我就等着你回来求我给你找份工作。」

在固执和记仇这一点上，我和我妈真是如出一辙。

她不肯低头，我也绝不会服软。

我走出家门，我爸快速往我手心塞了两百块。

「这是爸爸攒的，你拿着。读书难出头，你妈妈也是为了你好......」

红色纸钞上还沾着泥土，我望我爸苍老的脸庞，心头酸了一酸。

家真的是一个很复杂的概念......

「谢谢爸。」

犹豫过后我接过钱，下山途中把钱塞进了书包里的存钱罐。

脑海里又想起大叔把存钱罐交给我的时候，说的话：

「都是些好心人给的，大家知道你想赚钱读书，托我转交给你。」

「每人给个几块钱，对大家来说不算什么，你别有负担。」

「......」

我深呼吸，迈出脚步。

当你一往无前地奔跑时，全世界都会为你让路。

这个世界上，还是好人多。

22.

宋致去了隔壁镇上高中，他把自己初中的所有教材笔记都给了我。

学校的老师早就听说我在网吧学习的事，都待我很好，恨不得倾囊相授。

我去网吧的次数渐渐变少。

但每次参加完比赛获了奖，我都会把奖状和奖金拿给大叔，邀功似的。

网吧有面墙贴满了我的奖状，大叔叼着未燃的烟看墙，掩不住骄傲：

「啧，跟白捡了个女儿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