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闺谋略

在顾若凡的印象中，常姨娘从未这样与旁人说话过，更不要说用这样的语气对她了，如今她倒是微微一愣，轻声唤道：“姨娘……”

“还不跪下！”常姨娘是真的恼了，今儿她知道了若秋去找王氏的事儿之后本觉得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毕竟朱门大宅之中走漏风声这种事儿也是常有的，只是无意间她发现女儿的神情也是怪异的很，细细追问下来，她才知道事情的起因，顿时更是气得不得了，千叮呤万嘱咐叫女儿不要再去招惹那个若秋了，可一转身，女儿便不见了，她怎么能够不气？

见着顾若凡纹丝未动，常姨娘疾步走到了孟妈妈跟前，将她手中的戒尺夺了过来，指向顾若凡，厉声说道：“你到底跪不跪下来？还是，你和你三姐姐一样，觉得我只是姨娘，是顾府的半个奴仆，根本没有资格教训你堂堂的顾府四姑娘？”

“姨娘，我从来没有这个意思……”顾若凡心里也是委屈的很，只是她瞧着常姨娘那通红的眼眶，终究没有再说任何一句话了，顺从地跪了下来。

常姨娘从来没有觉得这样害怕过，纵然在大女儿没了之后，她有的只是伤心欲绝，但是如今眼瞅着另外一个女儿居然赶去招惹王氏，她只觉得不安，就好像不知道天边的响雷什么时候会打下来，“凡儿，我不知道我到底是该欣慰，还是该难受，你姐姐的事儿难道还不足以惊醒你吗？我与你说过了多少次，不要与太太她们那伙子人走的太近，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你为什么不肯听我的话？难不成我还能害你不成？”

她边说，眼泪簌簌落了下来，惹得顾若凡也跟着一齐落眼泪，二姐姐的死对常姨娘来说是永远不可磨灭的伤疤，对她来说又何尝不是呢？正因为担心害怕，所以她才不愿这样的事儿再次发生在五妹妹身上！

心里遂清楚明白，但顾若凡知道，这会儿子不论她与常姨娘说什么，常姨娘都听不进去的，只是哽咽着说道：“姨娘，我都清楚，我答应你，今儿是我去找五妹妹的最后一次，以后不论她有什么困难，发生了什么事儿，我都不会再去管。”

说着，她抓起了常姨娘的裙角，可怜巴巴地说道：“姨娘，你就别生气了，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我再也不敢呢！”

母女间哪里有什么深仇大恨的，常姨娘这样动怒也是为了女儿好，如今见着女儿什么都明白，她长叹了一口气，将顾若凡拉了起来，更是亲昵地拍了拍她裙上的尘土，无奈说道：“我知道你好不容易在府中找到了一个可以说说话的人，可是你要知道，那太太是什么人，周瑞家的是什么人，怎么可能无端端将五姑娘接回来？五姑娘在她们眼里，那就是眼中钉肉中刺，巴不得五姑娘饿死在庄子上！现在五姑娘虽不用给你大姐夫做妾，但只怕她最后落得的下场不会比妾侍好到哪儿去的。”

顾若凡眼中的担忧一闪而过，但是她想着方才答应了常姨娘的话，终究还是说道：“五妹妹聪明伶俐，一定会吉人自有天相的！”

“但愿吧！”常姨娘也是无奈叹气了一声，说着，她瞥了一眼瑟缩在一旁抽噎不停的三个丫鬟，没好气地说道：“如果四姑娘虽回来了，但是你们却是将我之前对你们说的话当做耳旁风，说，我先前是怎么与你们说的？”

平荷的掌心只觉得火辣辣的疼，但她还是低声说道：“您说，要奴婢们寸步不离的跟着姑娘，不管去哪儿都不能离开姑娘半步。”

“既然你们什么都知道，那就是明知故犯呢！”常姨娘瞥了她们一眼，继续说道：“孟妈妈，每人再打十下掌心，给她们长长记性！”

平荷却是猛地一愣，如今她们的掌心已经肿了起来，若是再打十下，怕只会皮开肉绽的，遂向着顾若凡投去了求助的目光，顾若凡冲着她轻轻点了点头，这才来到了常姨娘身边，急急说道：“姨娘，平荷她们都知道错了，再说今儿的事儿也是我不对，我是趁着她们不注意偷偷跑出来的，若是你要罚，就罚我吧！”

常姨娘像是没有听见她的话似的，瞥了孟妈妈一眼，吩咐道：“孟妈妈，你还愣着干什么？”

孟妈妈窥了顾若凡一眼，顿了顿，还是接过常姨娘手中的戒尺，狠狠朝着平荷的手心抡了下去，平荷冷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却还是竭力忍着，不叫自己发出声音来，只是一个劲儿呜咽着。

剩下的两个丫鬟倒是没有她这么大的韧劲儿了，哭天喊地的叫着，闹得整个院子都不得安生。

顾若凡不忍心听下去了，别过头去，偷偷抹着眼泪。

她的心里不舒坦，常姨娘心里也不是个滋味，这三个丫头平日懂事又听话，她连句重话都不会说，若不是今日为了叫顾若凡长点记性，她也舍不得这样子，她知道，女儿心底好，凡事宁愿自己吃苦，也不舍得叫旁人受苦，这样一来，怕是女儿以后是再也不敢呢！

一顿板子打下来，屋子里的人都是双眼通红，到了最后，孟妈妈也只是装了装样子而已，好在常姨娘也没有说什么。

这边一顿板子落幕了，而荣华院这头却是灯火通明，虽已经到了亥时，但主子们都没有睡下，丫鬟们自然没有先去歇着的道理。

顾若静坐在拔步雕花床边哄着娟娘睡觉，听闻女儿发出均匀的呼吸声之后，这才忧心忡忡说道：“娘，我瞅着这个顾若秋不像是什么省油的灯，不如这次的事儿就算了吧！三妹妹心眼也多的厉害，算来算去，就是四妹妹合适一些，虽大爷与二妹妹之前有些纠葛，但那也是好多年前的事儿了，左不过只是阴婚罢了，只要我婆婆同意了，想必大爷也说不出什么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