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友杀了舍友

「当天在场所有人都吐了，有学生直接被送去精神病院进行心里干预，以防他们形成应激性创伤反应。」

「警察连夜提审了朱舞，她一开始不说话，后来一会儿说她是辅导员，一会儿说她是教官，要不然就说些谁都没听过的名字。警方没办法只得申请外援。」

「我就是从那时开始接触这个案子的。」

10.

冯诺如听得极其认真，脸上的神情也越来越疑惑。

「她到底为什么要杀掉这些舍友呢？有矛盾的话，可以申请换寝呀？」

林院长重又戴上眼镜，摇了摇头。

「我们作为局外人去看这个事情，有无数种可能避免悲剧发生。但是对当时当刻的朱舞来说，种种因素叠加，导致她只能做出最坏的选择，否则死的就是她。」

「朱舞从小是个孤儿，这一点跟她现在自创记忆中周妩的身世背景一样。」

「她在孤儿院长大，没爹疼没娘爱，可是很聪明，高分考入南科大学师范专业，想等毕业后回孤儿院当个老师，结果刚入学军训就被舍友霸凌了。」

「她们用刀割她、打骂她、逼她洗内裤睡厕所，甚至往她的红枣银耳汤和水杯里面滴胶水，这些她都忍了，天真地以为忍一忍她们就会良心发现。」

『寝室里只有一个姑娘康悦悦起初对她比较和善，愿意跟她一起吃饭一起军训。但是很快就被其他几个舍友拉拢，开始一起孤立霸凌朱舞。原本她们俩要一起去给辅导员帮忙，康悦悦借故推脱，朱舞无奈只能自己一个人去。』

「南科大学20年前刚刚在郊外建成新校区，学校周围全是荒地还有流窜的三不管人员。朱舞那晚帮辅导员出完板报后一个人回来，被路过的农民工强暴了，还是学校的保安发现才报了警。」

冯诺如大惊，「可朱舞记忆中是辅导员强迫周妩？」

林院长点点头，转身从档案柜里拿出一沓厚厚的档案，推到冯诺如面前。

「这是朱舞创造的最新版记忆。」

「这20年里，我们每一个月都会让她重新讲述关于那一夜的记忆。起初她颠三倒四毫无逻辑，但是基本事实是准确的。可是后来随着时间推移，她讲得故事越来越流畅，可基本事实全都错了。」

「她在记忆里，把自己修正成一个无辜的幸存者，同时对杀人的“周妩”怀有一丝同情，她还把强奸周妩的农民工替换成辅导员。可能在她内心深处，更希望是辅导员利用强权逼迫她就范，而不是被一个过路农民工激情犯罪。」

「不仅如此，她的幻想世界甚至是跟现实世界时间同频的，简直与时俱进。在她的记忆里，这20年来她都当着光荣的人民教师。她把精神病院当成学校，把病友当成她的学生，还给他们手绘了教学画册。可等她睡着了我们拿出来一看，那哪里是什么教学画册？全是大红的鬼画符和满纸的“杀杀杀死死死”。」

「从精神心理学专业角度来讲，朱舞的精神分裂症已经很难治愈了，她为自己创造了一个新的幸福的人生，所以她终日沉溺于自己编造的幻梦之中，对真实现实有强烈的抵触。」

「如果强行用逻辑漏洞和事实灌输的方法让她清醒，只会适得其反，加重病情。」

「所以冯医生，针对朱舞这个病人，我的建议是“将计就计”。不如就顺着她造得幻梦演下去，因势利导，唤醒她的真实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