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年代，我靠心声混的风生水起

“余主任，我的酒量可不行，您自便。”

家里穷，当然没有闲钱买酒喝，他还是几年前帮村民盖房子的时候喝过一杯老白干。

辛辣的味道穿喉而过，就像是被刀子扎一样，难喝死了，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喜欢喝酒。

“一个人喝酒有什么意思？你今天必须陪我喝。”

“是男人就应该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余长乐直接把酒杯递到他唇边。

他推不过，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哈哈，酒量还不错，再来一杯。”

余长乐又给他倒了一杯，似乎想试探他的酒量。

冯玉琴撇了撇唇，对张苗苗说道：“你表弟像个愣头青，这样喝非喝醉不可。”

张苗苗笑道：“余主任倒酒，他能不喝吗？

今天高兴，多喝一点没事，大不了喝醉了睡一觉。”

果然，两杯二锅头下肚，周文就面红耳赤的，香喷喷的酱香肘子一口没吃就趴在了桌上。

余长乐哈哈大笑，“他的酒量是真的不行，以后得多练练。”

饭后又没有什么工作，周文就趴在桌上睡了一觉，等他醒来，已经是晚饭时间了。

厂里的职工很多晚上都是回家吃饭，所以，食堂的工作最忙的是中午，晚上的工作量很少。

为数不多的职工拿着洋瓷碗走进食堂，周文不由一激灵。

猛地一拍自己的额头，我怎么睡了这么久？

今天第一天上班，就耽误了工作，真该死。

他马上站起来，摇摇晃晃的往后厨走去，迎面就碰上了冯玉琴，她笑道：“余主任已经给你放假了，你早点回去歇着，厨房里的工作已经干完了。”

“啊？”

周文没有想到自己第一天上班就得到了特殊的照顾。

“臭小子，你运气好，有余主任罩着你！”

说完，就用指尖轻轻的戳了一下他的心口。

他身体软绵绵的，脚步虚浮，头昏昏沉沉的，往后退了两步。

“你看看你，酒劲还没有缓过去，还是早点回去吧？”

周文觉得自己这个状态也干不了活，点头道：“好，你跟苗苗姐说一声，我先走了。”

晚风清凉，吹的街道边的树叶哗啦啦的响。

远天，夕阳如火，染红了半边天。

放眼望去，炊烟袅袅，下班的人脚步匆匆，到处都是人间烟火气。

周文深吸一口气，脑袋似乎清醒了不少。

这就是城里的生活，以后他就是这群中的一份子，胸腔中顿时涌起无限自豪之感！

以后，这里就是他打拼天下的地方，他带着一家人的期望而来，任重而道远！

回到出租屋，差点跟迎面的人撞上满怀。

“对不起，是我没看路。”周文赶紧道歉。

对方是跟他年纪身高都差不多的小伙子，只是比他白净一些，身上穿着一件洁白的衬衣，背上背着一个大布包，手上拎着一个手提包，一副要出门的样子。

冯刚笑道：“你就是玉琴的朋友吧？我是玉琴的堂哥，知道你们才刚刚搬过来，有什么需要跟我妈说，别客气。”

周文才知道他是房东的儿子，表情顿时变得客气起来，“大姨对我们很好的，你这是去哪？”

徐艳这时候也从里屋走了出来，“他这是要去乡下插队，对了，你们好像是秀水村的吧？”

“对，我就是秀水村的，我苗苗姐是大河村的，两个村子隔的也不远。”

徐艳听后喜上眉梢，“这可真巧，刚子要去插队的地方就是秀水村，在那里有个熟人照顾一下，我们也放心。”

冯刚立即说道：“妈，我又不是孩子，要谁照顾？

我去乡下就是锻炼的，可不是去旅游的，再说这么近，吃不了多大的苦。”

徐艳冲着儿子翻了个大白眼，“有个熟人办事都方便一些，你就是个死心眼，非要跑去农村插队，你以为做农活是那么轻松的吗？”

冯刚是主动要去插队，组织上就给他选择了一个比较近的秀水村。

周文立即说道：“我爹叫周旺，如果遇到麻烦的话，可以去找我爹。

能不能顺便给我带个口信回去，就说我和苗苗姐在这里很好，让他们不要担心。”

冯刚点头应下，“没有问题，保证帮你把口信带到。”

冯刚走后，徐艳问道：“你已经下班了？还没有吃晚饭吧？”

又热情的说道：“待会过来大姨这边吃，我今天煮了一些面疙瘩。”

得知儿子去插队的就是周文他们的村子，徐艳更是觉得和这个年轻人的缘分不浅，所以显得格外亲昵，像真正的长辈一样给予关怀。

“大姨，不用，中午喝了酒，现在还晕着呢，就不吃了。”

周文连忙拒绝好意。

“你这孩子，跟大姨客气什么？想吃的时候吱一声，到时候我给你热热。”

——

冯刚是一大早到的秀水村。

他没有经过公社，拿着街办的介绍信就找到了村长家。

秀水村现在只有三个知青，就住在村里放农具的公屋里，现在又来一个，倒也好安排，也住公屋，到时候只要安排上工就好。

冯刚安顿好了之后，就去周家，周旺听说老大和苗苗就是租的他家的房子，也热情的留他吃午饭。

香喷喷的野鸭汤，辣椒炒猪大肠，还有野菜饼子和玉米面糊糊。

冯刚暗暗咋舌，这秀水村这么富裕吗？社员家都吃的这么好？

他来这里每个月才有十斤玉米面， 想吃饱都难。

“冯知青，你随意吃，锅里还有野菜饼子和玉米面糊糊，不够再添。”

冯刚喉结滚动，不停的咽着口水，但并没有动筷，好奇的问道：“你们吃的这么好？

家里的粮食很多吗？”

周旺不敢说实话，敷衍道：“粮食肯定没有很多，老二运气好，最近在芦苇荡那边捡了几只野鸭，和别人换了一些粮食，所以家里的粮食宽裕一点。

我们也没有什么好招待的，就随便吃点，你别客气。”

“这真的是太丰盛了，我在家里都吃不到这么多的好东西。”

冯刚双眼发亮，用筷子夹了一块野鸭，鸭肉软烂，汤汁浓郁，还有蘑菇的香味在里面，真是人间美味。

这都是随便吃？

如果不随便吃的话，岂不是要上满汉全席？

玉米面糊糊也好吃，而且很稠，感觉跟吃米饭差不多，特别是里面还有荤腥的味道，他从来都不知道玉米面糊糊可以做的这么好吃。

但他也并非是不识趣的，每一样都只是适量的吃了一点，就放下了碗筷。

而周武和周顺却仍旧吃的热火朝天，吃了一碗玉米面糊糊之后，又去锅里添了一大碗，很明显真的是做了很多。

周旺看着斯文秀气的冯刚笑道：“你们城里人就是饭量小，不像我们种地的，一顿可以吃一大盆。”

冯刚：“……”

我也想吃一大盆，可哪里有这么多粮食让我造？

不过，周家人这样的吃法真的让他很意外的，他们似乎经常这样吃，一点也不心疼粮食。

而且他们的脸色看上去也很好，不像别的农民都是一脸菜色。

冯刚讪讪的道：“上午没怎么运动，所以不怎么饿……”

张淑芬发现怀里的小四一直盯着冯刚瞧，笑眯眯的道：“小四是不是觉得这位哥哥俊？这位哥哥可是城里人，你大哥就住在这个哥哥的家里哟。”

冯刚这才注意到这个小家伙，伸手捏了捏他的小脸蛋，“周文还有这么小的弟弟呀，真可爱……”

“咯咯咯——”

小四立即咧开小嘴笑，现在不管遇到谁，都是咯咯咯的笑一阵，先刷一番好感再说。

现在他被三哥抱出去玩的时候都是香饽饽，那些小伙伴们都想抱他。

三哥却是一脸嫌弃的道：“我才不给你们抱，你们脏兮兮的，一身汗臭味，如果熏到小四怎么办？”

小四眨巴着大眼睛，口水拉丝一般的滴落在饭桌上，却朝着冯刚伸出软绵绵的手臂。

张淑芬笑道：“冯知青，小四喜欢你，想让你抱呢？”

冯刚忙不迭的接过小四，满脸的荣光，“没有想到也有小孩子会喜欢我，哈哈……

来，哥哥抱，哥哥带你去外面坐火车……”

然后用双手托着小四的腰和头，大步的朝外面的院子走去。

一到外面，他就加速奔跑起来，手里的小四就像是坐过山车一样忽高忽低的飞行着，感觉到耳边的风呼啦啦的响。

“咯咯咯……”

小四笑的合不拢嘴，嘴角流出晶莹的口水。

还是做奶娃娃好，除了吃就是睡，今天还解锁了新玩法。

周顺“砰”的一下放下了筷子，碗里的鸭肉都不香了。

“我吃饱了。”

看见小四这么喜欢冯知青，他心里就堵得慌。

周武也觉得心里空荡荡的，把最后一口玉米面糊糊吃干净，放下筷子就往外冲。

周顺紧跟而上。

小四怎么能喜欢别人？

周旺看着桌子上剩下的饭菜，笑骂道：“吃了两天饱饭就是这熊样，还有这么多好菜都不吃。”

小四更不能叫别人哥哥——

小四只能叫他们哥哥——

“小四，三哥抱——”

“小四，二哥抱——”

一出去，两兄弟就朝着小四伸出手臂。

小四是他们的心肝宝贝，是家里的小福星，怎么能和别人这样亲呢？

冯刚不明所以，笑道：“我抱着没事，一点也不累，还挺好玩的。”

小娃娃的身上有好闻的奶香味，还有麦乳精香甜味，特别是笑起来的样子真的是天真无邪又懵懂可爱。

“不行，小四要午睡了。”

周顺沉着脸道。

“对，他不午睡待会哭的。”

周武立即附和。

周顺还强调道：“小四根本就不喜欢陌生人抱，让你抱只是新鲜感而已。”

周武不由分说就将小四从冯刚怀里抢过来，然后抱着就走，根本不舍得让冯刚多看一眼。

小四可是家里的小福星，要是被人拐走了怎么办？

冯刚：“……”

他一脸疑惑，总觉得这两兄弟像防贼一样防着他……

我没有得罪人吧？

起身告辞的时候，张淑芬硬塞给他一些卤好的猪大肠带走。

回到知青点，看见三个知青正喝着可以反光的野菜汤，就着一点辣椒酱吃的津津有味。

冯刚慷慨的将猪大肠拿出来给他们，“你们吃这点没有油水怎么行？

这猪大肠很好吃的，拿去炒一炒，加个菜。”

三个老知青分别是杜志庚，吴启年，莫文化，他们都是因为家庭成分不好，犯了历史性错误被强行下放的。

他们在这里受到了社员们的唾弃，在强大的体力劳动和精神压力之下活的像行尸走肉。

现在感受到了冯刚的善意，都有些不知所措。

莫文化立即站起来，“这是老乡送给你的吧？你……怎么能给我们吃呢？”

“没事，我已经吃的很饱了，你们也尝尝，是不是要去拿去锅里帮你们炒一下？”

冯刚看他们的伙食太差，实在有些不落忍。

“不用，我去炒就行。”

莫文化有些惶恐的接过猪大肠，鼻息闻到猪大肠的卤香味，心尖一颤。

味蕾瞬间复活，口水疯狂的分泌着。

“我来帮你生火。”

吴启年也起身帮忙。

莫文化的刀工很好，把猪大肠切成细细的丝，这样看起来分量更过一些。

扔进锅里，“滋啦”一声响，很快猪大肠里面的油脂就被炸出来，冒着小气泡，香味四处蔓延，香的人只想吞唾沫。

最后加入一勺辣椒酱，鲜亮入味，香味更加浓郁。

“来，你也再吃一点。”

杜志庚递给冯刚一双筷子。

“行。”冯刚没有拒绝，想借机跟三人拉近关系。

四人一边吃一边聊，莫文化和吴启年是一个大院里长大的，父母同时被下放到大西北进行劳动改造。

杜志庚却是京城人，连父母被关到什么地方，是生是死都不知道，他觉得自己现在活着就是苟延残喘，连村里养的猪都不如。

听他说话的口气，有几分愤世嫉俗的情绪。

当他们得知冯刚是自愿下乡插队的，表情有些复杂。

杜志庚拍了拍他的肩，语重心长的道：“这下乡容易，想回城就难啰，以后有的你后悔的。”

冯刚却踌躇满志的道：“到哪里都是为国家做贡献，支持国家农业也是挺好的。”

其他三人也不再多说什么，低头大口的吃起肥肠来。

浓郁的香味在嘴里爆开，就连那碗野菜汤都觉得十分的鲜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