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溺骨

盛庭霑接完电话，转过身就看到噜噜叼着黎婳的裙角哼哼唧唧。

小姑娘站在那里扯着裙摆和它无声对峙，一脸迷茫。

他走近，黎婳求助地看着他：“小叔叔，这是什么意思？”

盛庭霑淡淡一个眼神，噜噜很有眼色，规规矩矩松嘴。

“八点，早饭的时间到了。”

黎婳恍然大悟，“这样啊。”

抬起手机看了眼，正好是八点整。

她惊叹不已：“好厉害！”

“走吧，也该吃早饭了。”

盛庭霑领着一大一小往餐厅走去。

万物都笼罩在朝阳柔软的光晕，黎婳走在盛庭霑被初阳拉长的影子里，距离不远不近。

餐厅外间，佣人已经准备好噜噜的狗饭，黎婳好奇看了看，碗里有鸡肉块、牛肉块、三文鱼、蛋黄、苹果块、胡萝卜、西兰花、钙片……

这配置黎婳看着有些熟悉。

晏欢减肥的时候好像就是这么吃的，只是没这么丰盛。

……不愧是盛家的狗啊。

给全班做的糕点要分几次才能做完，忙活一早，盛老夫人看着第一批做成功，才放下心。

琳琅满目的中式早点热气飘香，盛老夫人笑意温和。

“辛苦你一早跑这一趟。”

“不知道你的口味，就多做了些样式，你尝尝看合不合胃口？”

黎婳送过来的糕点不是家里的厨师做惯的味道，老太太牵挂孙儿，想给他送一份。

但有了食谱却复刻不了，无奈通过送礼的司机联系上黎婳，问了3蒸2加的时机，却还是不得要领，只好请她专程过来一趟。

黎婳一口答应，一大早就过来了。

“好。”黎婳点点头，“看着味道就很好。”

盛家佣人不同席，三个人的早餐对盛老夫人来讲已经算热闹。

她喝过补药后胃口不佳，因此动筷不多。

盛庭霑见了，心里起了几分忧色，刚要劝说，对面的黎婳开了口。

“夫人，这个虾饺做得真好吃。”

盛老夫人示意下，盛庭霑把虾饺移到她近前去。

“喜欢就多吃一点，你太瘦了。”

黎婳笑眼弯弯，用公筷给盛老夫人的碗里夹了一个：“您也尝一个。”

盛老夫人失笑，举筷吃了。

后面如法炮制，她又劝着盛老夫人吃了些。

她胃口小，平常一杯牛奶，两片吐司就是一顿早餐的量，这样一来导致自己也多吃了许多，早餐撤下去之后，她站起身，背着人偷偷地揉了揉肚子。

盛庭霑扫过光洁地面上的影子，唇角微不可见地翘了下。

不一会儿，管家送来消食茶。

半杯茶下肚，黎婳向盛老夫人告辞。

老宅的车开出去送糕点了，送她的任务自然而然被盛老夫人交给盛庭霑。

她是过来帮忙的，这是主人家的礼仪，黎婳就没有推脱。

她随着盛庭霑到前院，看到他绅士地拉开副驾驶的车门才傻眼。

没有司机，盛庭霑是自己开车来的。

她何德何能让身价千亿的盛世集团董事长亲自给她当司机。

后座是不可能坐的了，黎婳想着以后这也是一个可以在朋友面前吹嘘的事了。

等盛庭霑上车系上安全带，黎婳偏头他说：“小叔叔，麻烦您了，您送我去建设路的那家新华书店吧。”

盛庭霑单手扶着方向盘，墨玉指环收束的指骨修长，黑衣袖口下腕骨精致，没有开导航，像是知道路的样子。

车内没有过多私人物品，清冽干净的气息逐渐被乌木沉香侵染，像一张不动声色将人捕获的大网，让黎婳呼吸放轻。

她坐在宽大的座椅里，显得十足娇小。

驶出老宅，盛庭霑向黎婳道谢：“今天谢谢你，我妈宠着小西，什么东西都想给他留一份。”

黎婳嘴角弯起：“不用客气小叔叔，一点小事。而且噜噜很可爱，这一趟应该是我赚了。”

今天不在她的计划里。

但她很能理解盛老太太，所以很乐意帮这个小忙。

她小时候，外婆去别人家吃席，不管是糖果还是炒瓜子花生，都会给她带一把回家，等她放学回来吃。

盛庭霑直视前方，晨光落在他微凉的眼底，漾出点点波光。

刚才听盛老夫人说起那道糕点制作的工序，竟然是出人预料的复杂。

他也知道了黎婳是因为她弟弟总是胃口不好，才特意学了这道糕点，自己慢慢改进，半年才做成现在这样。

连做过米其林大厨的周大厨都没能复刻出来。

这些都是黎婳安慰复刻不出糕点有些自闭的周大厨时说的。

盛庭霑：“不嫌它太闹腾的话，可以借你玩两天。”

“嗯？”黎婳偏头去看他，那张脸依然矜贵，表情浅淡，看不出开玩笑的痕迹。

“还是算了吧。”她摇摇头，诚实道：“恩格尔系数太高，我养不起。”

盛庭霑很轻地笑了声。

闲话中，黎婳的电话响起，来自她的养父—温清许。

大西北考古，大半个月没有信号都是常事，打通一个电话很不容易，因此黎婳不想错过。

“小叔叔，我接下电话。”

盛庭霑“嗯”了声，然后耳边就听到撒娇似的一声“爸爸”。

“嗯，妈妈很好，小遂很好，我也很好。”

“您好不好啊？”

每个音节都拖长半秒，比她平时说话声调温软很多。

盛庭霑见识很多撒娇的女人，但无论浑然天成或是装出来的娇嗲在不吃这一套的人眼里都只见矫揉。

这是一把撒娇起来，杀伤力很强的好嗓子，他想。

他能感受到父女之间的感情很深，因为盛庭霑等红灯时看她，她脸上一直带着笑意。

松快明媚。

那边应该是问起了盛琅，盛庭霑听到黎婳说：“他对我也很好，您别担心。”

心底的疑问在这一刻好像得到了一个答案，绿灯亮起，盛庭霑踩下油门，修长指尖在方向盘上轻点。

电话快结束的时候温清许犹豫着问：“婳婳，哥哥联系过你没有？”

黎婳语气不变，但笑不自觉浅了些：“哥哥、很忙嘛，和我们隔着12个小时的时差呢。”

温清许知道儿子受流言影响不亲近她，想劝慰，但又不知道如何开口，只说：“他不给你打电话，你也别联系他，他这个工作狂大忙人，我们都不理他。”

黎婳笑：“好。”

温清许最后叮嘱：“好好照顾自己，不要熬夜，好好吃饭不要挑食，知道了吗？”

“知道。”黎婳用力抿了抿唇，笑着说：“爸爸，您也好好照顾自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