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玄辉大学当咸鱼

清晨的阳光透过藤萝居107室窗棂上的碧玉萝叶片，在室内洒下斑驳晃动的光斑。宿舍里还残留着新家具的淡淡气味，混合着窗外飘来的草木清香。

陈小乐像一颗被按了启动键的活力炸弹，天刚蒙蒙亮就在上铺翻腾起来，金属床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一边哼着不成调的流行曲，一边乒乒乓乓地翻找着什么，最后以一个夸张的鲤鱼打挺坐起身，顶着一头更加狂野的橙色乱发，对着下铺还在安静整理被褥的林墨和对面卧室刚小心翼翼打开工具箱的周哲，元气满满地宣布：

“兄弟们！一日之计在于晨！干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走！目标——玄辉第一食堂！听说那里的灵犀肉包和七彩灵谷粥是一绝！去晚了可就只剩下菜汤了！”

他的声音在安静的清晨显得格外洪亮，震得窗棂上的藤叶似乎都抖了抖。

周哲被他吓了一跳，手里一个细小的螺丝刀差点掉进工具箱深处。他扶了扶厚厚的眼镜，小声嘟囔：“还…还早吧？”

林墨已经整理好床铺，正对着窗户小心地给窗台上那几颗凝神草种子洒了点水。闻言，他转过身，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脸上没什么表情：“嗯，走吧。”

他理解陈小乐对食物的热情，更明白如果现在不去，等这位室友饿急了，宿舍的屋顶都可能被他掀翻。早点解决早饭，换来片刻安宁，这笔交易很划算。

周哲看着两位室友都动了，犹豫了一下，还是默默合上工具箱，站起身。他显然不太适应这种集体行动，但也不想显得不合群。

三人就这样，在陈小乐风风火火的带领下，踏上了玄辉联邦大学新生的必经之路——食堂抢饭之旅。

越靠近第一食堂，人潮的密度和喧嚣的分贝就以几何级数攀升。

巨大的穹顶式建筑如同一个沸腾的巨锅，各种食物的香气、鼎沸的人声、餐盘碰撞的脆响、还有灵能保温设备运转的微弱嗡鸣，混合成一股充满生命力的热浪扑面而来。无数穿着各色院系校服的学生如同迁徙的鱼群，在取餐窗口前排起蜿蜒的长龙。

“我的天！这么多人！”陈小乐倒吸一口凉气，随即斗志昂扬地撸起袖子，“兄弟们，考验我们107凝聚力的时候到了！看我陈小乐带你们杀出一条血路！目标，肉包窗口！”他像个小炮弹似的就要往人堆里扎。

林墨的目光在偌大的食堂里快速扫过。人潮汹涌，窗口众多，队伍长短不一。他的视线掠过那些排成长龙的明星窗口（灵犀肉包、烈焰烤肉排），落在稍远处一个队伍明显短很多的窗口上方——那里悬挂着一个朴素的木质招牌：“清心斋”，供应的是素馅包子和各种灵谷杂粮粥。

“那边。”林墨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周围的嘈杂，他抬手指向清心斋的方向，“人少。”

陈小乐顺着他的手指看去，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啊？清心斋？那不是吃草的地方吗？兄弟，我们要吃肉！补充能量！”

“排队时间预计超过二十分钟。肉包可能售罄。”林墨平静地陈述事实，目光扫过肉包窗口前那几乎停滞不动的长龙尾部，“清心斋的素三鲜包子和七彩灵谷粥，能量转化效率更高，供应充足。”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安静。”

最后两个字，精准地戳中了周哲的心思。他看着肉包窗口前拥挤推搡的人群，脸上露出一丝抗拒，小声附和：“是…是有点挤。”

陈小乐看看望不到头的肉包长龙，又看看清心斋那边稀疏的队伍，再摸摸自己咕咕叫的肚子，天人交战了几秒，最终哀嚎一声：“行吧行吧！听你的！林墨兄弟，以后你就是咱们107的食堂导航了！”他认命地耷拉着脑袋，跟着林墨走向清心斋。

果然，清心斋的队伍移动速度很快。不到五分钟，三人就顺利买到了早餐：热气腾腾的素三鲜包子，米粒晶莹剔透、散发着淡淡七色光晕的灵谷粥，还有几碟清爽的小菜。

三人找了一张靠角落的桌子坐下。陈小乐咬了一大口包子，虽然嘴里还嘟囔着“没有肉香”，但吃得飞快。周哲小口喝着粥，显然对这种相对安静的环境更适应。林墨安静地吃着，目光偶尔掠过食堂里喧闹的景象，仿佛在看一幕与己无关的默剧。

早餐在陈小乐对食堂菜品的点评（吐槽）和周哲偶尔的点头中结束。时间刚好指向灵植系第一堂课——《基础灵植图谱》的开课时间。

“呀，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陈小乐一边摸着自己圆鼓鼓的肚子一边说道。

林墨对着手中的地图，向他点了一下几个地点的位置，解释道:“一食堂太远了，如果是在三食堂，这个点我们早就到教室了。”

“哈哈”陈小乐尴尬的挠了挠头，“就当…多熟悉熟悉校园了。”

告别了要去上课的陈小乐和周哲后，林墨走向灵植系的教学区。穿过一片灵气氤氲的苗圃，一栋爬满了翠绿藤蔓、充满自然气息的三层小楼出现在眼前。教室就在一楼。

推开门，一股混合着泥土、草木汁液和淡淡墨香的独特气味弥漫开来。教室不大，只坐了二十来个新生，显得有些空旷。桌椅是原木色的，墙上挂着各种植物标本和手绘图谱。讲台后，一个身影正背对着门，慢悠悠地用一块湿布擦拭着沾了些泥土的黑板。

正是报到那天见过的老周教授。

他似乎没听到学生进来的声音，依旧专注地擦着黑板，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戏曲小段。他穿着洗得发白的亚麻衬衫，袖子随意地挽到手肘，露出精瘦的小臂。花白的头发有些凌乱，背影透着一股懒散劲儿。

学生们面面相觑，安静地找位置坐下。林墨选了靠窗、不前不后的位置。

上课铃响了好一会儿，老周教授才像是刚察觉到时间，慢悠悠地转过身。他拿起讲台上那个熟悉的保温杯，拧开盖子，吹了吹热气，滋溜喝了一大口茶，满足地叹了口气。然后，他那双被茶色镜片遮挡的眼睛才懒洋洋地扫过台下正襟危坐的新生们。

“嗯，都来了？”他的声音带着刚睡醒似的沙哑，“挺好。我是周槐安，以后你们叫我老周就行。”他放下保温杯，拿起一根粉笔，在黑板上歪歪扭扭地写下“周槐安”三个大字。

“开学第一课，本来想着想让你们先相互认识认识，想想还是算了，先早点把课堂内容讲完，你们再自由活动。”说完就打了个哈欠，仿佛跟没睡醒一样。

“《基础灵植图谱》，这是我要讲的第一本书。”老周用粉笔头点了点黑板，“就是让你们认认门，知道以后打交道的是些啥玩意儿。”他踱到讲台边，拿起一本封面都快磨破的厚皮书，随意地翻开一页。

“灵植，天地之灵秀所钟。有能入药救人，有能炼器增威，有能布阵锁灵，当然，也有能当饭吃。”他顿了顿，指了指窗外，“喏，你们早上喝的七彩灵谷粥，用的就是外面苗圃里种的‘七窍玲珑谷’的变种。”

学生们发出轻微的惊叹，纷纷看向窗外。

“知其然，也要知其所以然。今天，我们先从最基础的灵植分类和辨识特征讲起……”老周的声音不疾不徐，甚至有点催眠。他开始讲解最基础的灵植分类法：草本、木本、藤蔓；喜阳、耐阴、水生；能量属性（金木水火土）等等。

他的讲课方式很……随意。经常讲着讲着就跑了题。

“比如这种‘赤炎草’，”他指着书上一株叶片赤红如火的植物图谱，“看着挺凶，实际上…的确很凶，哈哈，性子暴烈，能量不稳定，炼器容易炸炉。以前就有个愣头青不信邪……”他开始讲一个某某某炼丹炸得灰头土脸的陈年八卦，听得学生们一愣一愣的。

或者讲到某种能散发安神香气的“宁神花”时，他会突然感慨：“这花好啊，搁床头，睡得香。比你们熬夜打游戏强多了。年轻人，要懂得养生……”

课堂气氛在老周东拉西扯的讲述中，渐渐从最初的紧张变得松弛下来，甚至时不时响起几声低笑。林墨安静地坐着，目光落在老周翻动的图谱上，偶尔看向窗外那片生机勃勃的苗圃。

当老周讲到“伴生特性”时，他随意地翻到新的一页。投影光幕上出现了一幅细腻的图谱：几株纤细的草本植物，叶片狭长，顶端开着如点点星辰般的淡紫色小花，花瓣边缘萦绕着微弱的银白光晕。

“喏，这个，‘星泪草’。”老周用粉笔点了点图谱，“一种挺娇气的伴生灵植。通常长在大型木系灵植的根部阴影里，靠吸收逸散的温和木灵和露水存活。没什么大用，就是好看点，香味淡，能宁神。不过……”

林墨的目光在“星泪草”图谱出现的瞬间，凝滞了。

他的世界，只剩下投影光幕上那抹熟悉的、温柔的淡紫色。那个阳光下的笑容，那句“像星星的眼泪”的低语，再次不受控制地涌上脑海。

“……不过这玩意儿对环境要求忒高，阳光多了不行，少了也不行，水分多了烂根，少了就蔫吧。娇贵得很，跟养大小姐似的，麻烦。”老周浑然不觉，还在絮叨着星泪草的“缺点”，语气带着点嫌弃。

林墨猛地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镜片后投下浅浅的阴影，遮住了眼中翻涌的情绪。呼吸依旧平稳，只是胸膛的起伏比刚才深了一点点。

他重新抬起头时，脸上已经恢复了惯常的平静，目光也移开了图谱，落在了老周身后黑板上那些歪歪扭扭的字迹上，仿佛刚才的失神从未发生。

只有他自己知道，心底那片被强行封存的星海，因为这几朵小小的紫色星泪，又泛起了无法平息的涟漪。

老周似乎讲得有些口干，又拿起保温杯灌了口茶，咂咂嘴：“算了，这种中看不中用的东西，了解下就行。我们接着看下一种实用的，‘止血藤’……”

课堂继续在老周漫无边际的讲述中滑向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