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玺劫，山河烬

夜，浓稠如墨。金陵城上空铅云低垂，沉甸甸地压在飞檐斗拱之上，酝酿着一场迟来的暴雨。潮湿的闷热裹挟着秦淮河畔残留的脂粉甜腻与砺剑台方向飘来的、若有若无的焦糊血腥气，令人窒息。

栖梧山庄深处，“洗剑庐”地底。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霉味、铁锈味，还有一种令人作呕的、混合着草药与腐败气息的怪味。石壁上渗出的水珠沿着冰冷的岩壁滑落，滴答、滴答，敲打在死寂之中，如同催命的更漏。

谢无锋如同融入石壁的阴影，悄无声息地潜行在狭窄、湿滑的甬道中。他穿着那身沾满灰尘的灰布杂役短打，木讷平庸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那双深寒如古潭的眸子，在绝对的黑暗中，依旧锐利地捕捉着前方微弱的灯火与守卫的呼吸声。

根据顾嶙宗主昏迷前用指甲在石壁上刻下的最后线索，以及他暗中探查的蛛丝马迹，“洗剑庐”地底深处，这处被废弃的寒铁矿坑，便是慧心一系囚禁、折磨宗主的地方。

两名守在地牢入口的九嶷剑宗弟子，身着灰色僧衣，却毫无佛门弟子的宝相庄严，眼神凶狠，带着一股邪异的戾气。他们腰间悬挂的令牌，正是那夜谢无锋从赵疤眼身上夺得的“血莲令”样式——云雾缭绕的九嶷山形，背面是盘坐血色莲台的诡异佛像。

谢无锋指间寒光微闪。两枚乌沉无光的柳叶飞刀，如同死神的叹息，无声无息地没入两名守卫的咽喉。他们甚至来不及发出闷哼，便软倒在地。

推开沉重的、布满锈迹的铁门，一股更加浓烈的恶臭扑面而来。地牢中央，一个枯槁的身影被数条粗大的、浸泡过药水的精钢铁链锁住四肢，呈“大”字形悬吊在半空。铁链深深嵌入皮肉，伤口早已溃烂流脓。那人须发纠结，污秽不堪，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裸露的皮肤上布满新旧交叠的鞭痕、烙印，最触目惊心的是胸口——一个血红色的莲花烙印，正中心的位置，皮肤焦黑，仿佛被什么东西生生灼穿、抽取过！

正是九嶷剑宗宗主，顾嶙！

他低垂着头，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几盏昏黄的油灯在墙壁上摇曳，将他枯槁的身影投射在凹凸不平的石壁上，扭曲变形，如同地狱中的恶鬼。

“师父…” 谢无锋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无法抑制的颤抖，如同砂纸摩擦。他快步上前，指尖灌注内力，精准无比地斩断那些禁锢的铁链，小心翼翼地将那轻飘飘、仿佛随时会碎裂的身躯接住，缓缓放倒在地。

顾嶙的身体接触到冰冷的地面，猛地抽搐了一下，浑浊的眼睛艰难地睁开一条缝隙。当看清眼前这张木讷却熟悉的脸时，他那双几乎熄灭的眼中，骤然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干裂的嘴唇哆嗦着，发出微弱到几不可闻的气音：“无…锋…？是…是你…？”

“弟子…来迟了！” 谢无锋单膝跪地，迅速从怀中取出仅存的一粒张玄陵所赠的护心丹，小心地送入顾嶙口中，又以掌抵其背心，将一股精纯温和的内力缓缓渡入，护住其摇摇欲坠的心脉。

丹药和内力如同甘霖，让顾嶙枯竭的身体恢复了一丝生气。他死死抓住谢无锋的手臂，枯瘦的手指如同铁钳，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悲愤与急迫：“走…快走！此地…是陷阱！慧心…那孽徒…他…他不是人！”

“师父，究竟发生了什么？血莲令…那邪功…” 谢无锋沉声问道，目光扫过顾嶙胸口那诡异的莲花烙印。

顾嶙眼中流露出刻骨的恐惧与憎恶，喘息着，断断续续道：“血莲…噬元…大法！慧心…勾结契丹国师…耶律玄…得此…邪功！以血莲令…为引…可…可强行抽取…他人精元内力…化为己用！他…他们…用我…做炉鼎…试功…欲将九嶷剑宗…化为…契丹…鹰犬！清理…清理门户…无锋…杀…杀了那孽徒！重振…剑宗…” 他每说一句，都耗费巨大的力气，胸口那血莲烙印似乎也随之微微蠕动，带来钻心的剧痛。

谢无锋眼中寒芒暴涨！原来如此！难怪慧心一系弟子气息驳杂，戾气深重！那血莲令不仅是身份象征，更是邪功媒介！以同门师长做炉鼎，抽取内力，如此灭绝人伦的邪功！勾结外敌，卖国求荣！九嶷剑宗数百年清誉，竟毁于一旦！

“师父放心，弟子…定当清理门户！” 谢无锋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决绝的杀意。

就在这时！

“啧啧啧…好一副师徒情深、清理门户的感人场面啊！”

一个柔媚入骨、却又带着刺骨寒意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在阴暗潮湿的地牢入口响起。

柳如烟！

她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一身烟霞色的软罗衣裙在昏黄的灯光下如同鬼魅。她脸上带着惯有的、纯净无辜的笑容，眼神却冰冷如刀，充满了扭曲的快意和恶毒。她手中，把玩着一枚边缘锋利的、与谢无锋手中一模一样的血莲令。

“谢大哥…哦不，或者该叫你…隐龙卫的谢无锋谢大人？” 柳如烟轻笑着，缓步走进地牢，目光如同毒蛇般在谢无锋身上逡巡，“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慧明首座正愁找不到那夜坏了大事、杀了‘影牙’死士的黑衣人，没想到…竟然是你这个不起眼的‘吴峰’？更没想到，你竟还是顾嶙这老鬼的关门弟子？”

她目光扫过地上气息奄奄的顾嶙，眼中满是鄙夷：“老东西，你藏得可真深呐！把最后一张底牌，藏在一个杂役身上？可惜啊可惜，今日你们师徒，一个都别想走！”

谢无锋缓缓站起身，将顾嶙护在身后。他木讷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一双眸子，深寒如万载玄冰，牢牢锁定柳如烟：“是你泄露了我的行踪？” 他瞬间明白，自己潜入地牢的行动，早已被这心机深沉的女人察觉！

“不然呢？” 柳如烟掩嘴轻笑，眼中却毫无笑意，“从你第一次在药王谷外围出现，我就觉得你不对劲。邙山分舵，你身上的血腥味…还有那夜栖梧山庄外，你那手例无虚发的飞刀…啧啧，谢大哥，你的破绽，可不少呢。” 她话音未落，手中血莲令猛地一扬！

“动手！” 她尖声喝道！

地牢入口瞬间涌入数名气息凶悍、眼神呆滞却充满戾气的九嶷剑宗弟子，正是修炼了血莲邪功、被完全控制的“血莲卫”！他们手中钢刀闪烁着幽蓝的光泽，显然是淬了剧毒！更可怕的是，他们身后，慧明和尚那高大魁梧的身影，如同铁塔般堵住了唯一的出口！他脸上再无半分伪装的慈悲，只有狰狞的杀意与贪婪！

“拿下！要活的！首座要亲自拷问他的龙气与魔功！” 慧明的声音如同闷雷，在地牢中回荡。

“师父，得罪了！” 谢无锋低喝一声，猛地将顾嶙推向角落相对安全的阴影处。同时，他身形如鬼魅般暴起！指间乌金飞刀化作数道索命寒芒，直取冲在最前的几名血莲卫要害！他出手狠辣无情，力求一击毙敌，为突围打开缺口！

然而，这些血莲卫悍不畏死，如同被操控的傀儡，即使要害中刀，只要未当场毙命，依旧疯狂扑上！更兼慧明和尚一声怒喝，伏魔棍法展开，刚猛无俦的棍影封锁了谢无锋所有闪避的空间！

谢无锋身法诡异，在狭小的地牢中腾挪闪转，乌金短刃出鞘，与钢刀、棍影激烈碰撞，火星四溅！他体内龙气、魔功与余毒形成的微妙平衡，在强行催谷下剧烈震荡，经脉传来撕裂般的剧痛！每一次硬接慧明的重棍，都让他气血翻腾，喉头腥甜！

柳如烟则如同一条阴冷的毒蛇，游离在战圈之外。她看准谢无锋被慧明一记重棍震得身形微滞的瞬间，眼中寒光一闪，手腕一翻！

“咻！”

一道细微到几乎无法察觉的碧绿毫芒，如同毒蝎的尾针，悄无声息地射向谢无锋的后颈大椎穴！正是她淬炼的剧毒暗器——“刹那芳华”！

谢无锋正全力应对慧明的猛攻，虽察觉背后恶风不善，却已避无可避！他只来得及微微侧身！

“噗！”

那枚碧绿毒针大半没入他右肩肩胛之下！一股阴寒刺骨、带着强烈麻痹感的剧毒瞬间蔓延开来！右臂瞬间失去知觉，手中乌金短刃“当啷”一声脱手坠地！

“呃！” 谢无锋闷哼一声，动作瞬间迟滞！

慧明和尚岂会放过如此良机？狞笑一声，乌木棍带着千钧之力，狠狠扫在谢无锋肋下旧伤之处！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

谢无锋如遭重锤轰击，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冰冷的石壁上，又滑落在地！一口鲜血狂喷而出，夹杂着内脏的碎片！他试图挣扎起身，却牵动全身伤势，剧毒、内伤、骨裂的剧痛瞬间淹没了他，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无锋——！” 角落阴影里，顾嶙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吼，随即气急攻心，昏死过去。

柳如烟缓步上前，看着地上如同血人般昏迷不醒的谢无锋，脸上露出残忍而得意的笑容。她蹲下身，用染着蔻丹的指尖，轻轻拂过谢无锋染血的脸颊，声音柔媚而冰冷：“谢大哥…落到我手里，我会让你…好好享受的。” 她转头对慧明道：“首座要的人，带走吧。这老东西…也没用了。” 她瞥了一眼昏迷的顾嶙，眼中毫无怜悯。

金陵城上空，酝酿已久的暴雨终于倾盆而下！豆大的雨点砸在青石板路上，溅起一片迷蒙的水雾，瞬间将天地连成一片混沌。雷声轰鸣，电蛇撕裂厚重的云层，将这座不夜之城映照得忽明忽暗，如同鬼域。

栖梧山庄，灯火通明的“般若堂”内，气氛却比外面的暴雨更加压抑肃杀。

谢无锋被铁链悬吊在刑架之上，浑身浴血，伤痕累累。右肩胛下的“刹那芳华”毒针已被取出，但剧毒与慧明重击造成的内腑重伤、肋骨折断，已让他奄奄一息。冰冷刺骨的盐水混合着鲜血，顺着他低垂的脸颊和破碎的衣衫不断滴落。

慧明和尚端坐上位，面无表情。柳如烟则站在一旁，饶有兴致地看着行刑弟子用沾了盐水的皮鞭，一鞭又一鞭地抽打在谢无锋身上。每一鞭下去，都带起一片血肉，但谢无锋只是身体本能地抽搐一下，连一声闷哼都未曾发出，仿佛一具失去知觉的躯壳。

“说！隐龙卫还有多少人？藏身何处？龙气与焚天魔功的修炼法门！” 慧明的声音冰冷，如同催命符咒。

回答他的，只有鞭子抽打在皮肉上的闷响，以及窗外肆虐的雷雨声。

“骨头倒是硬！” 慧明眼中戾气一闪，“用‘分筋错骨手’！本座倒要看看，是你的骨头硬，还是我九嶷的手段硬！”

一名精通此道的弟子狞笑着上前，枯瘦的手指如同铁钩，猛地扣住谢无锋的肩关节！

“咔嚓！咔嚓！”

令人毛骨悚然的骨骼错位声接连响起！

剧痛如同潮水般冲击着谢无锋濒临崩溃的意识，他终于无法抑制地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苦嘶吼，身体剧烈地痉挛起来，冷汗混着血水瞬间浸透全身！

“住手——！！！”

一声清厉的、带着无尽悲愤与决绝的女声，如同惊雷般在“般若堂”门口炸响！

风雨之中，李昭宁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并未易容，恢复了清丽的容貌，只是脸色苍白如雪，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与刻骨的恨意。她浑身被暴雨淋透，单薄的藕荷色衣裙紧贴在身上，更显身形伶仃。然而，她的脊梁挺得笔直，如同风雪中傲然不屈的青竹。

她的出现，让堂内所有人都为之一震！柳如烟眼中闪过一丝嫉恨与快意，慧明则眯起了眼睛，精光闪烁。

“放开他！” 昭宁一步步走进堂内，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落，在地板上洇开深色的水痕。她的目光死死锁定在刑架上那个血肉模糊的身影，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痛得几乎无法呼吸。她强迫自己移开目光，看向慧明，声音冰冷而清晰：“你们要的，不就是这个吗？”

她缓缓抬起手，从怀中取出一个用明黄绸缎包裹的方形物件。当包裹被一层层揭开，一方通体莹白、螭钮盘踞、在灯火下流转着温润堂皇光晕的玉玺，出现在众人眼前！玉玺底部，八个鸟虫篆大字清晰无比——“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真正的传国玉玺！

堂内瞬间一片死寂！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方象征着至高皇权、天命所归的玉玺牢牢吸引！贪婪、震撼、狂热…种种情绪在慧明、柳如烟乃至那些行刑弟子眼中疯狂燃烧！砺剑台上那惊天一爆的阴影，似乎都被眼前这真实的、散发着无上威严的玉玺驱散了。

“放了他，玉玺归你！” 昭宁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她将玉玺托在掌心，目光冰冷地直视慧明，“否则，我立刻将它砸碎在此！玉石俱焚！”

慧明和尚的呼吸明显粗重起来。他看着那方真正的玉玺，眼中贪婪之色几乎要溢出来。他缓缓抬手，制止了行刑的弟子。脸上挤出一丝伪善的笑容：“阿弥陀佛。公主殿下深明大义，为救忠仆，甘献重宝，此情可悯。只要殿下交出玉玺，贫僧保证，立刻释放谢施主。”

“先放人！” 昭宁寸步不让。

慧明眼中闪过一丝阴鸷，略一沉吟，挥了挥手。悬吊谢无锋的铁链被解开，他如同破败的麻袋般软倒在地。两名弟子粗暴地将他拖到昭宁脚边。

昭宁立刻蹲下身，不顾污秽与血腥，颤抖着手探向谢无锋的鼻息。感受到那微弱却尚存的气息，她紧绷的心弦才稍稍一松。她小心翼翼地将玉玺放在地上，推向慧明的方向。

“玉玺在此，人我带走了。” 昭宁扶起昏迷的谢无锋，试图将他架起。

“慢着！” 慧明示意弟子迅速将玉玺拿起，仔细摩挲验看，确认是真无疑后，脸上伪善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残忍和一丝嘲弄：“公主殿下，您似乎忘了…这里是谁的地方？您和这位谢施主，知道了太多不该知道的秘密，岂能轻易离开？”

他话音未落，数名血莲卫已无声地围了上来，堵住了所有去路！柳如烟更是手持淬毒短剑，脸上带着恶毒的笑意，一步步逼近！

昭宁心头一沉，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无耻！她护在谢无锋身前，眼中怒火滔天：“慧明！你身为佛门弟子，竟如此背信弃义！就不怕天谴吗？！”

“天谴？” 慧明哈哈大笑，笑声中充满了邪异与疯狂，“有了这‘受命于天’的玉玺，贫僧便是天命！拿下他们！”

血莲卫一拥而上！

昭宁虽身负武功，但经脉丹田受损未愈，又带着昏迷重伤的谢无锋，如何是这些被邪功控制、悍不畏死的傀儡的对手？她奋力抵抗，击倒两人，却很快被数把钢刀架住了脖颈！柳如烟趁机上前，一记重手劈在昭宁后颈！

昭宁眼前一黑，软倒在地，失去了知觉。最后看到的画面，是谢无锋被粗暴拖走的背影，和慧明捧着玉玺、眼中那令人心悸的狂热与贪婪。

风雨如晦。金陵城外，契丹大营。

巨大的金顶王帐内，灯火通明。契丹国师耶律玄，身着华丽的萨满法袍，鹰视狼顾，端坐主位。他面前，慧明和尚恭敬地双手奉上那方温润莹白的传国玉玺。

“国师大人，幸不辱命！此乃真正的传国玉玺，受命于天！” 慧明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和谄媚。

耶律玄接过玉玺，枯瘦的手指缓缓抚过那螭钮和底部的篆文。他鹰隼般的眼中爆射出骇人的精光，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狂喜、贪婪与无尽野心的笑容。

“好！好！好！” 耶律玄连道三声好，声音嘶哑而充满力量，“慧明首座果然是我大契丹的忠实战友！得此神物，天命在我契丹！中原万里河山，指日可待！” 他高举玉玺，对着帐内侍立的契丹将领和慧明等人，仿佛在昭告天下。

慧明脸上堆满笑容，正欲开口讨要承诺中的“护国法王”之位和契丹支持。

然而，耶律玄脸上的笑容却陡然一收，变得冰冷而残酷。他将玉玺珍而重之地放在身旁的金盘之中，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扫过慧明和帐内所有兴奋的契丹将领。

“传令！” 耶律玄的声音如同寒冰，响彻王帐，带着不容置疑的杀伐之气：

“金陵城内，所有汉人！无论军民妇孺！杀！无！赦！”

“以汉人之血，祭我契丹战旗！以金陵之城，铸我契丹霸业之基！”

“血屠令——启！”

“轰隆——！！！”

一道前所未有的、撕裂天地的恐怖雷霆，在金陵城上空炸响！惨白的电光瞬间照亮了耶律玄那张因狂热和残忍而扭曲的脸，也照亮了慧明和尚瞬间变得惨白、充满错愕与恐惧的面孔！

血屠令！

不是征服，而是灭绝！

慧明终于明白，在耶律玄眼中，他和九嶷剑宗，连同这金陵城内的百万生灵，都不过是献祭给契丹霸业的…祭品！他手中的玉玺，非但不是护身符，反而是催命符！

王帐外，凄厉的号角声如同地狱的丧钟，穿透狂暴的雨幕，响彻整个契丹大营！无数契丹铁骑如同黑色的潮水，在闪电的映照下，抽出雪亮的弯刀，发出野兽般的咆哮，轰然启动，冲向风雨飘摇、灯火阑珊的金陵城！

金陵夜雨，此刻，化作了真正的血雨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