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破月光

十多分钟后，我前方的绿色出租车，在一家中餐厅附近停了下来。
这个时间，吃午饭是很正常的事。
本来我没有多想，但沈涛下车后，走到中餐厅外的停车场，神神秘秘的张望了一下，不知道在找什么。
片刻后，才像是确定了什么一般，往餐厅门口走去。
我心中顿时生疑，隐隐觉得，自己离解开谜团，好像近了一点。
我看向后排座椅，抓起许愿的一个紫色鸭舌帽戴上，便匆忙下了车，微微低着头，跟上沈涛的脚步。
沈涛进去，和服务员报了个名字。
服务员就领着他往包间走去，而我听见沈涛报的那个名字后，更是打定主意要跟上去。
他和服务员说的是，“慕小姐订的位。”
他认识的，我能想到的，自然只有慕雨棠。
服务员带着他去了走廊很里面一间的包间，他进去后，服务员就朝我迎面走了过来。
看见我，服务员友好地询问：“小姐，您找哪个房？我带您去。”
“谢谢，不用，我自己找。”
我礼貌地拒绝。
她也没坚持，很快就去忙了。
我在临近沈涛那个包间时，就不自觉放轻了脚步。
这家中餐厅的包间门，不是其他餐厅那种厚重的木门，而是竹帘，并不隔音。
“慕小姐，你说他这到底什么意思？”
是沈涛的声音，很是疑惑，“按道理，他既然已经知道我和当年的事情有关，那找到我人后，应该不可能放过我才对，为什么反而给钱给我，让我走？”
竹帘内，沉默了片刻。
我也随着他这句话，懵了一下。
也就是说，沈涛确实没有拿到什么奖金，而是有人给了他钱。
可是，他口中的“他”，是谁？
须臾，传来了慕雨棠的声音，她冷笑，“为什么给你钱，你觉得他是这么好心的人吗？心虚罢了。”
我听得云里雾里，只能耐心地继续听下去。
好在，我的疑问，沈涛替我问了出来，“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慕雨棠装神弄鬼的，不肯直说，也不知道是不是在防着沈涛，只道：“这是他佟国伟应该做的，看来，他也不是个傻子，出狱后，肯定查过当年的事……只是，查到一些东西，他不敢了。”
轰——
我在听见我爸名字的那瞬间，脑袋嗡了一下，后面的话，都险些没听进去。
什么叫，这是我爸应该做的？
是在说，给钱让沈涛走的人，是我爸？
……
我稀里糊涂的，压根理不清楚其中的关系。
我还想继续听时，慕雨棠忽然话锋一转，质疑道：“你叫我来，该不会只是为了问这个吧？”
“这……”
沈涛犹豫了一下，索性也不卖关子，“我想的是，回老家后，就不再过来南城了，等我儿子上大学了，就和我老婆在老家做点小生意。只是，你也知道，我儿子身体不好，花钱的地方多了去了，佟国伟给的可能不是太够……”
我虽然已经有了猜想，但在被确认的这一刻，还是兀自攥紧了手心。
这钱，果然是我爸给的。
包间里，慕雨棠貌似很不悦，警告道：“沈涛，我劝你见好就收。这个老家，你爱回不回，别在这里威胁我！你能东躲西藏这么些年，肯定就不会想坐牢！你要真撕破脸了，我们谁都别想好过。”
“慕小姐……”
沈涛沉默须臾，又想说些什么。
我身后，忽然响起服务员的声音，“小姐，麻烦让一下，我好上菜。”
包间内，不知是慕雨棠还是沈涛，十分警惕，似乎瞬间站了起来，椅子脚刮过瓷砖地板，响起刺耳的声音。
我心脏差点跳出嗓子眼，伸手压低帽檐，拔腿就往外面跑去！
“站住！”
有人追了上来，但我顾不得那么多，跑出餐厅，一股脑钻进了车里，胡乱系上安全带，直接启动，猛地踩下油门窜了出去。
幸好，没人再追上来。
我双手紧紧地握住方向盘，一点点放慢车速，踩着油门的脚，都在隐隐发抖。
我不知道自己是因为害怕，还是震惊……
慕雨棠的那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爸对她，在心虚什么？
难道当年，我爸骗了我，他确确实实对慕雨棠做了什么……
可是不对，当年我爸的话，和我在楼梯间里，与慕雨棠对质的话，是对得上的。我爸没有强.奸慕雨棠。
但如果不是这件事……
那我爸和慕雨棠之间，还有什么吗？
我心里乱糟糟的，这么瞎猜下去也不是一回事，只好调转方向，往佟家开去。
我一进门，只看见了陈姨。
“眠眠。”
陈姨迎了上来，笑道：“你妈前脚刚出门，你就来了。”
“没事。”
听见我妈不在，我反而松了一口气，“我爸呢？”
“先生刚吃了饭上楼，可能准备午睡了。”
“我上去看看。”
我说完，快步上了楼，先去了书房，见书房没人，才往我爸妈的卧室走去，“叩叩叩！”
我站在门外，敲门都比往常少了几分耐心。
“进来。”
听见我爸的声音，我拧下门锁，推门而入。
尽管我极力想按捺自己的脾气，但还是脱口而出地质问道：“为什么骗我？”
我爸正坐在沙发上，看着新闻，闻言，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反问：“什么？”
“沈涛的事。”我看着他，牙关都不自觉紧咬。
我不理解，我那么想替他翻案。而他，却瞒着我给沈涛钱，让沈涛溜之大吉。
而且，听慕雨棠话里的意思，我爸是为了她才会这么做。
这个念头，在我心里翻涌着，不断搅起怒气。
难道当年，慕雨棠做的这件事，给我家造成的伤害还不够大吗？
四年，我爸整整四年的牢狱之灾。
我妈哭了无数次，四年来，没能睡几个安稳觉……
如今，眼看翻案在即，我爸却想算了……
我爸听见我的话，神色微微一变，依旧装作不知，“沈涛怎么了，他们不是要搬家吗？”
“你给了他一笔钱，让他走，对不对？”
我彻底没了耐心，一针见血地问道。